这哪里还像一个人闭关修炼的山洞?
这分明是一个酷刑地狱留下的遗迹!
目光所及,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靠近洞口的地面上,散落着大块大块被硬生生抠下来的岩石碎片,边缘沾着深褐色的干涸痕迹。视线向内延伸,坚硬冰冷的黑曜石地面和嶙峋的岩壁上,布满了纵横交错、深深刻入石体的抓痕!
那绝非利器所致,更像是某种生物用血肉之躯,在极致痛苦与疯狂中,用指甲、用指骨、甚至用整个手掌,硬生生在坚逾精钢的岩石上磨蹭、刮擦、捶打出来的!
无数道抓痕深深浅浅,密密麻麻,覆盖了几乎每一寸可以触及的岩壁,许多痕迹的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红色,那是血肉无数次摩擦、崩裂、干涸后留下的印记。
地上更是大片大片凝固的深褐色斑块,那是血液反复流淌、干涸、再流淌,层层叠叠累积成的骇人图案,整个洞穴的地面,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干涸的血痂所覆盖,踩上去甚至能感觉到一种令人作呕的粘腻感。
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陈旧血液特有的铁锈与腐败混合的气息,沉重地压在肺叶上。
而在洞窟最深处,靠近冰冷岩壁的地方,一个身影蜷缩着倒在地上。
是维尔。
他身上的衣物早已在痛苦中撕扯成了浸透血液的暗褐色褴褛布条,勉强挂在身上,裸露出的皮肤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擦伤、刮痕和干涸的血痂。
原本清隽的脸庞此刻瘦削得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一道道血口,头发被冷汗、血水和尘土黏成一缕缕,凌乱地沾在额前和脸颊。他双眼紧闭,气息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胸膛的起伏微弱到仿佛随时会停止。
更让艾娜心脏骤停的是维尔的手!
他的双手无力地摊开在地面上,十根手指的指尖……一片血肉模糊!指甲早已不知去向,指头的皮肤连同部分血肉都被彻底磨穿、磨烂,露出了底下森白的指骨!那骨头上甚至也布满了细密的划痕和磨损的痕迹!难以想象,这双手在过去的十天里,承受了怎样非人的折磨,才会变成这副模样!
狱空如同最忠诚的哨兵,静静地趴在维尔脚边不远处的阴影里,它银白的毛发显得黯淡无光,身体微微起伏,竖瞳中充满了疲惫和深深的担忧。
当艾娜冲进来时,它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微、却饱含激动与委屈的呜咽,银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死死盯着艾娜,仿佛在无声地控诉着它所见证的一切地狱景象。
然而,就在艾娜的目光因维尔的惨状而剧痛模糊的刹那,她的视线猛地被维尔身后那片岩壁抓住了!
那片靠近他倒伏之处的岩壁上,并非只有凌乱的抓痕。
那里,有一幅画!
一幅用干涸的血液,一笔一笔、深深浅浅涂抹在冰冷岩石上的……人像画!
画风极其粗犷、扭曲,线条断断续续,充满了挣扎和痛苦的痕迹,有些地方的“颜料”甚至只是被粗暴涂抹开的大片血污,构图更是歪歪扭扭,比例失调。
可是……
艾娜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声的惊雷劈中,瞬间僵立在原地,连呼吸都停滞了!
那画上的人,有着一头略显凌乱的黑发,一双仿佛盛着星光的、略显圆润的大眼睛,微微翘起的鼻尖,还有那总是带着点倔强、又有点迷糊神情的嘴角……
虽然笔触笨拙,虽然线条因痛苦而扭曲颤抖,虽然细节模糊,但那眉眼,那神韵……那分明是她的模样!
维尔……这个在炼狱熔炉中挣扎了整整十天的维尔,在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在每一寸血肉骨骼都如同被亿万烧红钢针穿刺、灵魂被烈焰反复灼烧焚尽的极致痛苦中……
用他那磨穿了血肉、露出了白骨的手指,蘸着自己的鲜血,一遍又一遍,在冰冷的岩石上,描绘着她的样子,仿佛那就是支撑自己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他就倒在这幅用生命和痛苦绘就的、歪歪扭扭的血色画像之下,他最后昏迷前失去意识的方向,头颅微微偏转的角度,那闭上的双眼上最后的落点,正是这幅画上那个女孩的脸!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山崩海啸般的情感洪流,瞬间冲垮了艾娜所有的堤坝!
震惊!心痛!难以置信!还有一股汹涌澎湃、滚烫到几乎要将她灵魂都融化的……悸动!
十天来被强行压抑的担忧,这些日子在“公正之环”用战斗麻痹自己的焦躁,对诺亚步步紧逼的愤怒,对未来的迷茫……所有的一切,在这幅血绘的画像面前,在这地狱般的场景中央,在维尔那无声诉说着无尽痛苦的躯体旁,轰然爆发!
“维尔——!!!”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冲破了喉咙,带着无法承受的剧痛和绝望,她像一头受伤的小兽,猛地扑了过去!她甚至顾不上地上厚厚的血污和碎石,双膝重重跪倒在地,伸出颤抖的双臂,小心翼翼却又用尽全力地将地上那具冰冷、残破、气息奄奄的身体抱了起来,紧紧地、紧紧地搂进自己温热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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