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后巷传来一阵不算大、但足够清晰的骚动,夹杂着小女孩受到惊吓的哭声和一个妇人焦急的安抚声。
艾娜拿着叉子的手一顿,下意识地起身探头望向窗外。
只见后巷里,维尔正有些“笨拙”地扶起一个似乎被“绊倒”的妇人(维尔利用空间制造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地面不平幻象),妇人怀里抱着一个额头上还贴着干净纱布的小女孩。那小女孩正瘪着嘴,眼泪汪汪,显然是被吓到了。
当小女孩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目光无意间扫过旅店二楼敞开的窗户时,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大眼睛瞬间睁圆了!
“妈妈!妈妈!是那个姐姐!救我的姐姐!”
小女孩激动地指着艾娜所在的窗口,完全忘了刚才的惊吓,小脸上瞬间迸发出惊喜的光芒,用力地挥舞着小手。“姐姐!姐姐!”
艾娜拿着叉子的手僵在了半空,她认出了那个小女孩,正是她在废墟中救下的、额头受伤的那个孩子!
女孩额上的纱布很干净,小脸虽然还有一点病后的苍白,但精神很好,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喜悦和亲近,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妇人顺着女儿的手指也看到了艾娜,脸上立刻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抱着女儿,朝着窗口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嘴里激动地说着什么,周围比较嘈杂听不清,但那由衷的谢意穿透了空气。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毫无征兆地撞开了艾娜心湖上厚厚的冰层。
那小女孩眼中纯粹的喜悦和依赖,像一道无比温暖的阳光,瞬间刺破了她连日来笼罩心头的阴霾,她救下的生命,活生生地、充满希望地出现在她眼前,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她:你的努力,并非徒劳无功。
艾娜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酸涩的热意。她下意识地放下了叉子,朝着窗外的母女,有些僵硬地、却无比认真地,点了点头。
嘴角,极其艰难地向上牵动了一点点,一个微小的弧度,却如同冰封湖面的第一道裂痕。
赞恩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和轻松,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将一块看起来最诱人、点缀着樱桃的奶油蛋糕,轻轻推到了艾娜的面前。
那浓郁的奶香和樱桃的酸甜气息,此刻仿佛带着某种温柔的魔力。
窗外的维尔,看到小女孩成功指认出艾娜,并让艾娜有了反应后,立刻不着痕迹地“解决”了那点“小麻烦”,并示意妇人可以离开了。
妇人又感激地朝窗户鞠了一躬,抱着还在兴奋挥手的小女孩离开了后巷。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但气氛已然不同,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似乎消散了一些。
艾娜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面前那块精致的蛋糕上,奶油细腻光滑,樱桃饱满欲滴。她沉默了几秒,然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拿起了银叉。这一次,她的动作不再机械,而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她叉起一小块带着完整樱桃的蛋糕,慢慢送入口中。
细腻的奶油瞬间在舌尖化开,带着浓郁的奶香和恰到好处的甜度,熟透樱桃的酸甜汁水爆开,完美地中和了奶油的醇厚,带来一种充满活力的、属于生命本身的甜美滋味。
这味道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久违。
艾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是抗拒,而是在细细地、专注地感受着这份久违的、纯粹的、属于“美好”的滋味在味蕾上绽放。
那连日来被悲伤、愤怒和晦涩知识填满的胃,似乎终于被撬开了一条缝隙,贪婪地呼唤着更多。
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速度不快,但每一口都吃得异常认真。随着蛋糕在口中融化,一股暖意似乎从胃里升起,缓缓流遍全身,一点点驱散着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僵硬,紧锁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舒展了一点点。
赞恩没有打扰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那块焦糖酥,仿佛眼前只是一次寻常的下午茶,但他眼角的余光,始终留意着艾娜的变化。
看到她闭眼品味时那微微放松的肩膀,看到她舒展的眉头,看到她下意识舔去嘴角一点奶油的细微动作……他知道,第一道裂缝已经成功凿开。
直到艾娜将最后一点蛋糕送入口中,放下叉子,她才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总是盛满沉重和疲惫的黑眸,此刻虽然依旧带着红血丝,但深处似乎多了一抹如同星火般的亮光。
她看向赞恩,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少了几分死寂:“你刚才说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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