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东家！”两个伙计响亮地应声，拔腿就要跑。
“别！别报官！”张春花吓得魂飞魄散，抱着谢文奕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尖叫道，“不……不能报官！家丑不可外扬！这是我们谢家的家事！”
“家事？”沐颜汐冷笑一声，步步紧逼，“你方才口口声声说我谋害子嗣，要跟我拼命，闹得人尽皆知，怎么现在又成了家事？这投毒杀人的罪名，我沐颜汐可担不起！必须报官！查个水落石出！”
“不……不是……奕哥儿他……他好像醒了！”李杏花眼尖，看到张春花怀里的谢文奕眼皮动了动，赶紧扑过去掐他人中，“奕哥儿！奕哥儿你醒醒！别吓奶奶和二伯娘啊！”
“哇……”谢文奕其实根本没晕透，被李杏花一掐，又惊又怕，加上肚子饿得咕咕叫，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小脸憋得通红，但怎么看也不像是中了剧毒的样子。
场面瞬间变得无比尴尬和滑稽。
围观的人群也不是傻子，看到这里，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鄙夷、嘲讽、看热闹的目光，像无数根针，扎在谢家婆媳身上。
“啧，原来是贼喊捉贼啊！”
“心也太毒了！拿孙子做筏子！”
“还不是看人家三媳妇现在能赚钱了，眼红了呗！”
“真不要脸！”
议论声如同潮水，将张春花三人淹没。
张春花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抱着哭闹的谢文奕，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王秀芹和李杏花更是缩着脖子，恨不得原地消失。
“滚。”沐颜汐看着她们，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再无半分情绪。
张春花如蒙大赦，也顾不上丢脸了，抱着谢文奕，在王秀芹和李杏花的搀扶（不如说是拉扯）下，灰溜溜地挤出人群，跌跌撞撞地跑了，背影狼狈不堪。
一场闹剧，以谢家婆媳的彻底失败和颜面扫地而告终。
沈亦舟看着沐颜汐依旧挺直的背影，看着她微微颤抖的指尖（那是愤怒到极致的表现），心里那股滞闷的疼惜感更重了。
他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却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沐颜汐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转身对沈亦舟和围观的镇民平静道：“让大家看笑话了。今日客来香所有茶点，一律八折，算我沐颜汐给大家压压惊。” 她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极其勉强的、公式化的笑容。
人群散去，沈亦舟看着沐颜汐疲惫地揉着额角，终于忍不住低声道：“你……没事吧？”
沐颜汐摇摇头，眼神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只是深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和决绝：“没事。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她们能下作到用孩子的命来赌。”
她顿了顿，看向沈亦舟，“沈掌柜，货栈的事，以后要更谨慎些。尤其是入口的东西，进出库必须双人签字，留好记录。另外，帮我留意一下，昨天我包肉脯的那张油纸……是什么时候丢的，被谁捡去了。”
沈亦舟重重点头，眼神也变得锐利：“你放心！这事儿没完！敢动我沈亦舟的合作伙伴，我倒要看看她们有几条命！”
沐颜汐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谢家小院的方向，目光幽深。
和离的念头，从未如此刻这般清晰和迫切。
这个烂泥潭，她一天都不想多待了。
只等谢澜之回来！
在此之前，她必须更强大，强大到足以彻底碾碎这些阴沟里的蛆虫！
而谢家小院里，仓惶逃回来的张春花，将还在抽噎的谢文奕狠狠掼在炕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哭哭哭！就知道哭！没用的东西！一点事都办不好！” 她今天丢尽了脸面，怒火全撒在了孩子身上。
谢文允缩在角落，看着弟弟被摔在炕上，吓得小脸煞白，却不敢上前。
他看着奶奶扭曲的脸，看着二伯娘幸灾乐祸的眼神，又想起刚才在客来香门口，沐颜汐那冰冷决绝、仿佛要毁灭一切的眼神……巨大的恐惧和悔恨，像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知道，这一次，他们（他和奶奶她们）是真的，把她推得更远了，远到可能再也无法触及。
暮秋的风卷着枯黄的落叶，在青石镇的街巷间打着旋儿，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
客来香酒楼的生意却依旧红火，大堂里蒸腾的热气在窗棂上凝成细密的水珠，与门外萧瑟的秋景形成鲜明对比。
沐颜汐裹紧了身上半旧的棉布夹袄，站在二楼账房外间的窗前。
十月的风已带着凛冬的预兆，穿过窗缝发出呜呜的哀鸣。
她呼出的白气在冰凉的窗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雾，又被她随手抹去。
透过清晰的玻璃，她看到街上行人步履匆匆，裹紧了单薄的秋衣，偶尔有人驻足在客来香门口那块醒目的惠民信息板前查看消息。
沐老板，喝口热茶暖暖。沈亦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贯的调侃，你这望穿秋水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等情郎呢。
沐颜汐转身接过茶杯，指尖立刻被温热的瓷壁熨帖。
她抬眼看向沈亦舟——少年今日穿了件靛青色的夹棉直裰，领口和袖口都镶着兔毛，衬得那张俊脸越发精神。
只是那嘴角挂着的欠揍笑容，依旧让人手痒。
沈掌柜今日倒是人模狗样。沐颜汐抿了口茶，淡淡地回敬，看来沈老爷终于舍得给你做新衣裳了。
啧，沐老板这话说的。沈亦舟夸张地捂住心口，我这叫体面！体面懂不懂？哪像某些人，赚了钱也不知道给自己添件像样的冬衣。他意有所指地瞄了眼沐颜汐洗得发白的夹袄。
沐颜汐懒得理他，转而谈起正事：十月过半，天越来越冷。我看了近半个月的账目，咱们的惠民货栈批发给货郎的那些小玩意儿，销量开始下滑了。
沈亦舟闻言也正经起来，走到窗前与她并肩而立：确实。天一冷，街上人少了，货郎们的生意也不好做。我正想跟你商量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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