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温书意那边表面的宁静不同,顾言之和林夕梧正式在一起后的日子,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甜蜜。
最初的激情和叛逆带来的刺激感褪去后,现实粗糙的棱角开始硌得人生疼。
他们成长于截然不同的世界。
林夕梧兴冲冲地拉顾言之去烟火气十足的夜市烧烤摊,顾言之却看着油腻的桌椅和缭绕的油烟下意识蹙眉。
“夕梧,这里环境有点……我知道有家不错的居酒屋,食材和环境都好。”
林夕梧脸上的笑容立刻淡了:“又是那种贵得要死、吃起来还拘谨的地方?顾言之,你能不能别总摆你大少爷的谱?接地气一点不行吗?”
“这跟摆谱无关,是卫生和……”
“卫生卫生!就你娇贵!我吃了二十年路边摊也没见怎么样!”林夕梧甩开他的手,语气冲了起来。
最终,顾言之妥协坐下,却几乎没动筷子。
那顿烧烤,两人都吃得索然无味。
这类摩擦无处不在。
顾言之习惯了秩序与长远规划,林夕梧则更看重当下感受与直率表达。
当林夕梧因社团活动受阻而郁闷时,顾言之的第一反应往往是:“别急,我认识他们部长,可以打个电话……”
“够了!”林夕梧会猛地打断他,眼眶发红。
“我不是来让你帮我‘搞定’的!我只是想和你聊聊!为什么你每次都这样?用你的关系、你的钱去解决问题?在你眼里,我自己就处理不好任何事情吗?就像……你当初帮我那样,是不是也觉得我离了你就什么都做不成?”
顾言之会愣住,疲惫感深深袭来:“我只是想帮你减少麻烦……”
“可我不需要这种‘帮忙’!”林夕梧扭过头,对话总是不欢而散。
价值观和认知的差异渗透在每一个角落。
顾言之提及的圈子、话题,林夕梧常觉隔阂;
而林夕梧热衷的事物,有时又让顾言之难以投入。
交谈常常陷入尴尬的沉默,或者演变为又一轮的争执。
最深的裂痕,源于那个无法回避的名字——温书意。
这根刺扎在林夕梧心里,让她在比较中倍感煎熬。
一次争吵后的冷战期,林夕梧试图缓和气氛,闲聊时不小心提到了学校最近的慈善义卖:
“听说这次排场很大……温书意学姐以前是不是也常牵头做这些?”
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顾言之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声音冷硬:“不要总是把书意挂在嘴上。”
“我……我只是随口一说。”林夕梧委屈,随即又被他的态度激怒,“怎么,名字都不能提了?她是你心里的白月光,碰不得是吧?那你去找她啊!看看她现在还要不要你!”
“林夕梧!”顾言之霍地站起身,眼神冰冷痛楚,“我说过,不要提她。我们之间的事,跟她无关。”
“无关?真的无关吗?”林夕梧冷笑,带着哭腔,“每次一吵架,你就这副样子!如果是温书意,你会这样对她大呼小叫吗?你会连好好听她说话都不愿意吗?你明明就是……”
“闭嘴!”顾言之厉声喝止,胸口剧烈起伏。
他深深看她一眼,那里面有愤怒,有难以言喻的痛苦,还有一丝林夕梧看不懂的、深切的懊悔。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拿起外套,摔门而去。
这样激烈的冲突后,也会有短暂平和的时刻。
某个晚上,两人沉默地坐在公寓沙发上看电视,实际上谁也没看进去。
林夕梧靠在他肩上,忽然很轻地说:“言之,我们最近……好像总是在吵架。”
顾言之身体微微一僵,没有否认,只低低“嗯”了一声。
“你觉得累吗?”林夕梧问。
沉默了很久,顾言之才开口,声音沙哑:“……你呢?”
林夕梧没有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了他的胳膊。
两人依偎着,却感受不到多少暖意,只有一种相依为命般的、沉重的疲惫弥漫在空气中。
分手两个字,沉重地悬在头顶,清晰可见。
但谁也没有勇气去触碰。
对顾言之而言,结束意味着承认自己冲动选择后的狼狈,也仿佛彻底否定了某些他仍在挣扎的东西;
对林夕梧来说,放手则像是一种认输,向那个她始终无法企及的“另一个世界”,也向那个苍白安静却无处不在的影子认输。
于是,他们就这样别别扭扭地在一起,在争吵与短暂的、略带苦涩的甜蜜间反复摇摆。
像两株习性迥异的植物被强行合栽,争夺着有限的养分与阳光,谁都舒展不开。
根系却已在不知不觉中缠绕在一起,带着刺痛,难以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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