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一把!”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不知是骂老天还是骂自己,然后迅速脱下了自己身上那件还算完整的旧羊皮袄,用力抖掉上面的雪,紧紧地裹在老者身上。接着,他弯下腰,用尽全身力气将老者背了起来。老者看着干瘦,分量却不轻,加上那个冰冷的丹炉,压得陈凡一个踉跄,腿上一阵剧痛传来——那是昨夜去狼窝边扒柴时,被警觉的母狼獠牙划开的口子,草草用布条包扎,此刻伤口怕是又裂开了。
他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在及膝的深雪中艰难跋涉。每迈出一步,左腿都像被烙铁烫过,温热的液体顺着小腿流下,渗进靴子,在身后的雪地上拖出一道断断续续、蜿蜒刺目的鲜红。
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陈凡终于将老者背回了自家茅屋。他小心翼翼地将老者放在尚有余温的灶膛边,也顾不得自己腿上的伤,赶紧撬开老者紧咬的牙关,将碗里剩下那点温热的苦艾水一点点灌了进去。又找出几块还算干净的破布,蘸着热水,擦拭老者冻僵的双足,看到那脚上冻裂的血口,他眉头拧得更紧。
忙完这些,他才感觉浑身像散了架,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灶膛里的火,因添了那点最后的柴,又勉强旺了一些。
就在这时,老者喉咙里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眼皮颤动了几下,竟然缓缓睁开了。那是一双异常清澈深邃的眼睛,虽然带着虚弱,却并无浑浊之感。他目光扫过破败的茅屋,落在喘着粗气的陈凡身上,最后定格在他还在渗血的左腿上。
老者没说话,陈凡却挣扎着爬起来,从灶台角落摸出仅剩的两块小孩拳头大小的、硬得像石头的黍米饼子。他用力掰开,将稍大的一块递给刚刚醒转的老者,另一块小的,他走到爷爷床边,一点点掰碎,喂进老人嘴里。
“吃吧,您比我们更需要力气活命。”陈凡对那青袍老者说道,声音因脱力和寒冷而微微发颤。
老者没有接饼,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将饼子喂给榻上咳嗽的老人,看着他那条明显受伤却强撑着的腿,看着这间家徒四壁却仍有一丝暖意的破屋。忽然,老者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小子,你可知……何为仙?”
陈凡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老者会问这个。他回头看了一眼病榻上的爷爷,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而质朴:“能让我爷爷不咳嗽、能活下去的人,就是仙。”
灶膛里,最后一根柴火“噼啪”爆响,炸开一团明亮的火星,瞬间映亮了陈凡的双眼。那里面,没有对缥缈仙道的向往,只有如同野草般顽强的、想要活下去、让爷爷活下去的执拗光芒。
老者闻言,浑浊的眼中骤然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他盯着陈凡看了半晌,那目光仿佛要穿透这具瘦弱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良久,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起初是压抑的闷笑,继而声音越来越大,竟震得屋顶茅草都簌簌作响。
“好!好!好一块未曾雕琢的顽铁!好一块蒙尘的凡骨!”
笑声未歇,陈凡只觉眼前一花,那青袍老者的身影竟如同青烟般开始变得模糊、消散。他惊愕地伸手,却抓了个空。老者原先所在的位置,只余下那个布满裂纹的暗红色丹炉,以及一句清晰传入他耳中、如同寒冰凝结而成的话语:
“北去三千里,玄岳宗。三个月后,开山门收徒——若不怕神魂俱灭,便来试试!”
话音袅袅,散在风雪声中,茅屋内只剩下爷孙二人,以及一个冰冷的丹炉,仿佛刚才那一切只是濒死前的幻觉。但陈凡的目光,却死死盯住了老者消失的地方——那里,一枚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圆形玉佩,正静静躺在冰冷的泥地上。
与此同时,茅屋窗外,一道黑影悄然缩回头,迅速没入风雪中。正是放心不下、偷偷跟来窥探的二婶。她脸上再无之前的刻薄,只剩下惊疑和一丝难以掩饰的贪婪恐惧。
“仙缘……那小杂种居然走了狗屎运,碰到了仙师?不行……这事不能这么算了……”
屋内,陈凡缓缓弯腰,捡起了那枚玉佩。玉佩触手冰凉,但下一刻,一股灼热感猛地从掌心窜起,疼得他几乎要松手。他强忍着摊开手掌,只见掌心与玉佩接触的地方,竟然被烫出了几个细小的血泡!
他心念急转,想起老者的身影和话语,一咬牙,找根细绳将玉佩串起,小心地挂在了爷爷的脖子上。说也奇怪,玉佩贴上老人皮肤的刹那,爷爷原本急促的咳嗽声,竟肉眼可见地平缓了许多,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陈凡刚松了口气,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骤然从他脑海深处炸开!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把无形的锉刀,在狠狠刮擦他的头骨,撕扯他的灵魂!他闷哼一声,直接跪倒在地,全身肌肉痉挛,眼前阵阵发黑。在极致的痛苦中,他仿佛产生了一丝幻觉,“看”见那枚贴在爷爷胸口的玉佩内部,有无数细如发丝的血色光芒在急速游动,隐隐约约,似乎有金铁交击的轰鸣、战场上的喊杀与临死前的悲鸣传入他的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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