矿坑的寂静与外界的任何一种安静都截然不同。那不是旷野里风吹草动的空寂,也不是深夜房间里的静谧,而是被数米厚的深灰色岩壁层层裹缚、被穹顶之上无尽黑暗彻底吞噬后,慢慢凝成的一种近乎实质的凝滞感。站在其中,连呼吸都像是要冲破一层无形的粘稠屏障,每一次吸气,都能尝到空气里混杂的潮湿土腥、锈蚀金属与淡淡机油的味道,这些气息缠绕在一起,成了末世矿坑独有的“味道标签”。
发电机的嗡鸣从“漫游者号”的方向传来,低沉而持续,是这片死寂世界里唯一恒定的背景音。它像一颗跳动的心脏,维持着车厢内微弱的电力与生机,却也时刻提醒着他们——能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耗。直到今天,另一组声音打破了这单调的循环:短促、尖锐,带着撕裂空气的凌厉感的破空声,紧随其后的,是弩箭撞上岩壁时清脆的“当啷”声,这声音在矿洞深处反弹、回荡,最后慢慢消散在黑暗里,为这压抑的空间添了几分冷硬的生机。
林凡站在距离“漫游者号”约三十米外的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这里像是矿坑废弃已久的临时堆放点,地面上散落着不少巴掌大的碎石子,脚踩上去,能清晰感受到石子在鞋底下方轻微滚动的触感。周遭杂乱地堆着几堆锈迹斑斑的矿车零件——有的是扭曲变形的铁质车架,表面的红锈已经厚得能刮下碎屑;有的是断裂的木质枕木,木头早已失去原本的棕黄色,变得发黑发脆,用手一碰,就能落下细碎的木屑;还有几个被遗弃的铁皮桶,桶身布满孔洞,里面积着浑浊的雨水,偶尔能听到水滴从桶沿滴落的“滴答”声。这些废弃物件随意散落,恰好构成了一处天然的、带着粗粝工业感的靶场。
他手中紧握着那把黑色的复合弩,弩身由高强度碳纤维与金属部件拼接而成,表面光滑却带着冰冷的质感,即便隔着一层薄薄的战术手套,那股凉意也能清晰地渗到指尖。弩臂呈优雅的弧形,上面刻着细密的防滑纹路,握在手里格外稳当;弓弦是特制的高强度纤维绳,泛着淡淡的光泽,此刻处于松弛状态,却依旧能让人想象到它被拉满时蕴藏的惊人力量。
这不是他第一次接触远程武器。早年在城市里参加过的真人CS游戏、偶尔去户外射击场体验过的气枪射击,还残留着一些模糊的记忆。但那些体验,更多是带着休闲与娱乐的性质——CS场上的“子弹”是无害的彩弹,射击场的靶子是固定不动的纸质模型,扣动扳机时,心里没有丝毫负担。可手中这把复合弩,却是为杀戮而生的精密器械,它的每一个部件、每一寸设计,都是为了让箭头能更精准、更狠厉地穿透目标。它的重量,比记忆里的气枪沉了至少三倍;扳机那冰冷的触感背后,是能轻易夺走生命的威慑力,这份心理压力,与之前所有的“玩闹”都截然不同。
林凡深吸一口气,胸腔微微起伏,试图压下脑海中那些不合时宜的记忆碎片。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一丝恍惚已被冷冽的专注取代。在这里,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末世,每一次扳机的扣动,都可能关乎自己或同伴的生死,容不得半分儿戏,更不能被无关的情绪干扰。
“静音。”
这是艾莉提出的第一个要求,也是最重要的准则。发电机的轰鸣是维持生存的必要代价,他们无法避免,但任何可以人为控制、能够避免的声响,都必须被严格消除。矿坑深处藏着未知的危险,可能是游荡的变异生物,也可能是其他心怀叵测的幸存者,一丝多余的声音,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
林凡的脚步放得极轻,像猫一样蹑足而行。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那些可能发出声响的碎石堆,每一步都踩在相对平整的地面或松软的泥土上,尽量不让鞋底与石子产生摩擦。举起弩时,他的动作平稳而缓慢,手臂带动弩身缓缓上扬,目光同时留意着弩身与手臂的角度,避免弩臂与身上的战术背心发生碰撞,杜绝任何一丝金属摩擦的“咔嗒”声。甚至连呼吸,他都刻意调整成了悠长而轻微的浅息,吸气时缓慢而均匀,呼气时轻柔而绵长,让气息尽可能平稳,不影响持弩的稳定性,也不发出过重的呼吸声。
瞄准。
目标是二十米外一个侧卧在地面的矿车车轮。那车轮直径约有一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铁锈,轮辐间还卡着不少碎石与泥土。艾莉之前用白灰在车轮中心画了一个粗糙的圆心,直径大约十厘米,白色的灰粉在深褐色的铁锈衬托下,显得格外显眼,却也因为矿坑内昏暗的光线,带着几分模糊的朦胧感。
林凡右眼微眯,左眼轻轻闭上,将视线完全集中在光学瞄准镜上。瞄准镜的镜片泛着淡淡的蓝紫色光泽,十字线清晰地浮在视野中央。他缓慢调整着弩身的角度,让十字线的中心死死锁定那抹模糊的白色圆心。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手臂上的肱二头肌在微微颤抖,肌肉纤维像是在不断收缩、拉扯,传来一阵阵细微的酸胀感。但他咬着牙,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硬生生维持着持弩的姿势,让弩身始终保持稳定,只有瞄准镜里的十字线,会随着他胸腔的起伏与心脏的跳动,产生极其轻微的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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