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属巫医”四个字如同烙印,深深烙在每一个银月部落兽人的心上,也暂时隔绝了那些或惊疑、或嫉妒、或纯粹不善的目光。苍曜的宣告就是铁律,无人敢在明面上质疑王的决定,即便是脸色铁青、几乎要将手中骨杖捏碎的大巫,也只能用那双浑浊的老眼死死剜了苏叶几眼,然后愤然转身离去,留下一地压抑的沉默。
苏叶强撑着几乎虚脱的身体,拒绝了年轻雄兽感激涕零的搀扶。她需要尽快适应这个新身份带来的、微妙而危险的环境。苍曜并未再多看她一眼,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宣告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金色的竖瞳扫过恢复了些许秩序、但气氛依旧怪异的广场,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内容却与苏叶无关,是关于处理祭祀残局和安排巡逻的指令。
很快,一个沉默寡言、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爪痕的雄性狼族兽人走到苏叶面前。他身材高大健硕,眼神锐利如鹰,浑身散发着一种经历过无数次血战的彪悍气息,但姿态却带着一种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巫医苏叶,”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砂纸摩擦,“王命,带你去你的住处。跟我来。”他言简意赅,没有多余的客套,转身就走。
苏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默默跟上。她需要一处能暂时喘息、整理思绪的地方。
穿过拥挤而气味混杂的部落聚居地,苏叶才真正看清这个银月部落的样貌。大部分是依着山壁开凿的粗糙石洞,或者用巨大的原木、石块和兽皮勉强搭建起来的棚屋。地面泥泞,空气中弥漫着原始兽群聚居地特有的、混合着皮毛、汗液、生肉和排泄物的浓烈气味。一些兽人好奇地探出头打量她,眼神各异,有残留的敬畏(来自接生事件),也有毫不掩饰的排斥和冷漠(异族身份),甚至还有雌性眼中赤裸裸的嫉妒(专属巫医的身份,以及王的宣告)。
爪痕兽人——后来苏叶知道他叫雷——脚步不停,径直将苏叶带到了部落聚居区最边缘、靠近陡峭山壁的地方。
这里远离部落中心的热闹(或者说喧嚣),显得格外冷清和荒凉。一座孤零零的石屋伫立着,与其说是屋子,不如说是一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石头盒子。墙壁是用大小不一的石块胡乱堆砌起来的,缝隙里塞着枯草和泥巴。屋顶盖着厚厚的、已经发黑发霉的干草和兽皮,边缘还耷拉着,看起来随时会塌。没有门,只有一个低矮、需要弯腰才能进入的洞口,用一块破旧的、满是虫洞的兽皮帘子半掩着。
雷在石屋前停下,侧身让开,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这里。你的。”说完,他竟不再停留,转身大步离开,仿佛多待一秒都是浪费。
苏叶看着眼前这间“专属巫医”的“豪宅”,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待遇……还真是“特殊”啊。比起祭坛是强点,但也好得有限。破败、简陋、透着一股被遗忘的霉味。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至少,暂时安全了,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能遮风挡雨(勉强)的空间。比起成为祭品,这已经是天堂。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心情,弯腰掀开那块散发着怪味的兽皮帘子,钻了进去。
石屋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小,更昏暗。光线从屋顶的缝隙和“门”口透进来,勉强能视物。地上铺着干草,但很多地方已经腐烂发黑,散发出难闻的气味。角落里堆着一些落满灰尘、看不出用途的破烂石器。空气沉闷,带着浓重的尘土和腐朽的味道。
“咳…咳…”苏叶被灰尘呛得咳嗽起来。她环顾四周,苦笑一声。看来,改善居住环境是当务之急。不过在那之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解这个世界,寻找能利用的资源,尤其是草药!
手腕和脚踝被藤蔓勒出的淤伤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这个世界的危险和自身处境的脆弱。她需要尽快恢复体力,找到能处理伤口、预防感染的草药。这是她安身立命的本钱!
苏叶没有过多停留,简单清理出一小块还算干燥的草堆坐下,稍微恢复了一下体力,便再次起身,走出了石屋。
部落边缘靠近山壁,植被相对茂盛。她避开可能有兽人活动的主路,沿着崎岖的山脚开始探索。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也清新了许多。苏叶的双眼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细辨认着每一株植物。
“这是…藿香蓟?有点像,叶片更宽厚…”她蹲下身,小心地摘下一片叶子揉碎,凑近鼻尖闻了闻,一股熟悉的、略带刺激性的气味传来,“有消炎止血的作用!太好了!”她小心地将几株长势良好的连根拔起,用随手捡来的大叶子包好。
“车前草!这里也有!”她惊喜地发现了几丛叶片宽大、脉络清晰的车前草,这可是清热解毒、利尿止血的好东西。
“嗯?这个块茎…”苏叶的目光被一株叶片类似生姜、但根茎呈不规则球状的植物吸引。她小心地挖出来一块,掰开一点,辛辣刺鼻的气味立刻冲入鼻腔,让她眼泪差点流出来,“好强的刺激性!是某种姜科植物?驱寒、暖胃、甚至可能止痛?”她毫不犹豫地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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