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黑得像锅底一样,窝棚外就会响起监工们粗暴的吆喝声和皮鞭抽打在木头柱子上的声音。
“起来!都他妈给老子滚起来!还睡!死猪吗?”
“快!快!快!都磨蹭什么?想吃鞭子是吧!”
囚犯们从只铺着一层干草的地铺上挣扎着爬起来。
窝棚四面漏风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几十个人挤在一起,依靠着彼此那点微弱的体温苟延残喘。
在监工的驱赶下,他们排着队伍走到矿场中央的空地。
往往连一口热水都喝不上,监工就开始按册点名,然后像驱赶牲口一样把他们赶往各自的劳作区域。
雪无恒的“轻松”活计,实际上也并不轻松。
他需要和其他几个同样被分配到此处的囚犯一起用铁镐和铁锹,将那些从矿洞里运出来大小不一的碎石进行初步分拣。
把明显不含矿的废石扔到一边,将那些看起来有开采价值的矿石块装进藤条筐里。
每只筐都沉重无比,装满后需要两个人用木杠抬着运到几十丈外的指定堆放点。
日复一日,机械而麻木。
手上的血泡磨破了结成厚厚的老茧,老茧又再次被磨破,周而复始。
汗水刚冒出来,很快就在衣服里面结成了一层冰凉的硬壳。
食物永远是那两个掺了大量麸皮的硬馍馍。
偶尔,在干完一天最重的活之后,会有一碗能清晰地照见人影的“菜汤”。
这点东西,仅仅能维持身体最基本的消耗,让人不至于立刻倒下。
晚上,他们拖着几乎要散架的身体回到窝棚,挤在地铺上听着耳边此起彼伏的鼾声,磨牙声,痛苦的呻吟声…..
这是每一天难得属于自己的时间。
如果这种煎熬也能算“自己的时间”的话。
过年??
在这里,这个词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情。
除夕那天,活儿一点没少。
监工们的鞭子反而挥舞得更加急促,骂骂咧咧的声音也格外刺耳,好像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彻底碾碎他们这些罪人心中对过往生活的最后一点幻想。
但雪无恒硬生生地扛了下来。
他深厚的武功底子在这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显现出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让他比普通囚犯拥有更强的恢复力。
雪无恒沉默地承受着一切折磨,他很快就摸清了矿场的基本布局和运作规律。
整个矿场用粗大的原木打成栅栏围着,不算太高,但顶端削尖,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了望哨,有监工在上面值守。
栅栏内有监工定时巡逻,尤其是在夜晚,巡逻的频率会更高。
矿洞入口处守卫最为森严,不仅有固定岗哨,还有流动哨,进出检查极为严格。
而在矿场外围,比如他所在的这片碎石分拣区,守卫相对松懈,监工的注意力更多是放在防止他们偷懒和斗殴上。
雪无痕也逐渐摸清了老褚这个人的脾性。
老褚此人表面凶狠残暴,动辄打骂,实际上是个极其精明,懂得管理的人。
他并非一味地滥施暴力,那样只会让囚犯死得更快,影响开采进度。
老褚更像一个苛刻的工头,用饥饿,寒冷和皮鞭精确地控制着这群“牲口”的产出效率。
而且,雪无恒越来越确定,老褚对自己确实存在着某种程度的“特殊关照”。
不仅分配给自己的活计相对轻松,偶尔自己故意放慢动作落在后面,别的囚犯可能早就挨上几鞭子了,老褚却只是远远地骂上几句“废物”,“磨蹭什么”,很少真的对自己动手。
有一次,雪无恒在搬运一筐特别沉的矿石时,故意脚下踩到一块松动的石头,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筐里的矿石撒了一地。
旁边一个年轻气盛的监工见状,骂了一句“没用的东西!”,举起鞭子就朝他背上抽来。
就在这时,老褚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沉声喝止:
“住手!”
那监工悻悻地放下鞭子。
老褚走到近前看也没看雪无恒,只是盯着撒了一地的矿石,骂骂咧咧道:
“没长眼睛的东西!这矿石是你能摔的?”
“摔坏了,把你填进矿坑里都赔不起!”
“还不赶紧给老子捡起来!再毛手毛脚,今晚的馍馍就别想了!”
雪无恒低着头将散落的矿石一块块捡回筐里,心情却好了许多。
老褚也收了不该收的钱,在不出格的前提下,他会尽量确保自己这个“特殊人物”不死,但也仅此而已。
想要指望老褚帮自己逃离这座固若金汤的监牢?
那是痴人说梦。
老褚绝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去冒这种风险。
完成刺杀任务以换取真正生机的执念,成了支撑雪无恒在这人间地狱里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接下来的每一天,雪无痕都在收集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比如,守卫们换岗的具体时间点和交接流程,巡逻队绕着栅栏走一圈大概需要多久。
他们通常会在哪些地方短暂停留或者偷懒。
栅栏的哪个区段因为风雨侵蚀或者人为破坏而相对脆弱些,木桩有没有松动。
天气变化的规律,什么时候风会小一些,什么时候可能会有更大的风雪或者沙尘暴,能见度降低……
他还在暗中留意那些监工和守卫。
谁比较贪婪,或许可以用利益诱惑?
谁比较懈怠,容易找到空子?
谁和谁之间有矛盾,或许可以加以利用?
时间就在这种非人的折磨和隐忍的蛰伏中,一天天地流逝。
矿场的劳作永无止境,囚犯的数量在缓慢而持续地减少。
雪无恒外表看起来和其他幸存者一样,被苦难磨去了所有棱角,只剩下麻木的顺从。
不过雪无恒知道,自己只需要继续忍耐,继续潜伏,逃离的机会…..总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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