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秋意渐浓,校园里的银杏树披上了金灿灿的华服。初三的生活在紧张有序中稳步推进,米小圈和李黎之间那种独特的“默契”也日益深厚,像藤蔓般悄然缠绕,滋养着彼此成长的每一天。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例行班会。这次班会的主题是“我的理想与规划”,班主任希望借此激励同学们在冲刺中考的关键时期,明确目标,坚定信念。按照学号顺序,每位同学都需要上台进行三分钟左右的简短发言。
教室里气氛庄重,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对于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来说,在全班同学面前袒露心迹,谈论看似遥远却又迫在眉睫的未来,并非一件轻松的事。
米小圈的学号排在李黎后面。他看着前面的同学一个个走上讲台,有的慷慨激昂,有的腼腆羞涩,有的条理清晰,他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提了起来。他并不畏惧公众发言,但“理想”这个词,对他而言,似乎比以前更沉重了一些。以前,他的理想可能是模糊的“考个好高中”,但现在,这个理想里,悄悄嵌入了一个具体的身影,一个共同的约定——市一中。这让他既充满动力,又平添了几分害怕辜负的忐忑。
终于,轮到李黎了。
她从容地站起身,步履平稳地走上讲台。她今天穿着干净的校服,马尾辫梳理得一丝不苟,眼神清澈而坚定。
“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天体物理学家。”她的开场白清晰而平静,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引起了小小的骚动。这个理想对于初中生来说,显得格外宏大而遥远。
然而,李黎并没有丝毫怯场。她讲述了自己从小对星空的好奇,讲述了父亲的影响,讲述了那次在青海观测站看到的震撼心灵的璀璨银河,也坦诚地提到了这其中需要克服的艰难与需要付出的卓绝努力。她的语言并不华丽,但逻辑清晰,情感真挚,尤其是当她提到“想要读懂宇宙沉默的语言”时,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
“……我知道这条路很长,也很难。但就像我们头顶的星空,虽然遥远,却并非不可触及。它需要最坚实的基础,和最持久的耐心。所以,我当下的规划,就是脚踏实地,走好眼前的每一步,首先,就是全力以赴,考入市一中的理科实验班,那里有全市最好的天文台和物理实验室。”
她的目光在台下扫过,不经意间,与米小圈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那一瞬间,米小圈仿佛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只有他懂的鼓励和期待。
李黎的发言赢得了热烈而持久的掌声。她微微鞠躬,走下讲台,坐回座位,脸上带着一种释放后的平静光晕。
掌声落下,班主任念出了下一个名字:“米小圈。”
该他了。
米小圈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向讲台的这几步路,他突然觉得格外漫长。站定在讲台后,面对着台下几十双齐刷刷投来的目光,他之前打好的腹稿,竟然在脑海里变得有些模糊。心脏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跳动,手心也微微沁出了汗。
他张了张嘴,声音因为紧张而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我……我的理想……”
他卡住了。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考上好高中?找个好工作?这些似乎都太普通,太泛泛。他想说和李黎一起去市一中,但这能算理想吗?在李黎那样宏大而清晰的理想映衬下,他觉得自己原本的想法显得如此苍白和微不足道。一种莫名的自惭形秽感攫住了他,让他一时语塞。
台下开始有细微的骚动,一些好奇的目光投向他。米小圈的脸颊开始发烫,他甚至不敢看向李黎的方向,生怕从她眼中看到失望。他越是着急,脑子越是空白,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一只纤细的手,从斜后方,轻轻碰了碰他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
米小圈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微微摊开手掌。
一个折叠成小方块、带着熟悉清香的纸条,被迅速而准确地塞进了他的掌心。那触感微凉,却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他的紧张和慌乱。
是李黎!
他甚至没有回头,凭着极致的信任,他借着讲台的遮掩,飞快地用手指展开了那个小纸条。
纸条上的字迹清秀而熟悉,只有简短的八个字,却像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他的心脏:
【说你想说的,就好。】
没有华丽的鼓励,没有具体的指导,只是最简单、最朴素的信任。仿佛在说,无论你的理想是什么,无论它听起来是否宏大,只要是真实的你,就值得被倾听。
一股暖流从紧握纸条的掌心迅速蔓延至全身,驱散了所有的僵硬和不安。米小圈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起头时,眼中的慌乱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坚定。
他将那张小小的纸条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住了所有的勇气。他看向台下,目光扫过同学们,最终,勇敢地落在了李黎的脸上。她正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平和,带着一种无声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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