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座王耀武亲自召见的消息,如同平地惊雷,瞬间在173团直属侦察连乃至整个团部炸开。这消息带来的震动,甚至比野狐岭的战果本身更让人心惊肉跳。师座!那是真正执掌生杀、跺跺脚整个湘西前线都要抖三抖的人物!
陈国梁连长传达完命令后,帐篷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林锋粗重的喘息声和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轻响。李石头端着水碗的手停在半空,眼神复杂地看向林锋,那目光深处翻涌的疑云仿佛更加浓重——一个刚入伍不久、之前还叫“林二狗”的兵,凭什么能惊动师座?
林锋强行压下左臂伤口传来的、如同心脏在皮肉下搏动般的灼痛和神经痉挛,挣扎着想坐起来。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鬓角。陈连长见状,一个箭步上前按住他肩膀:“别动!师座要见的是活蹦乱跳的‘狼牙’,不是半条命的病秧子!给我老实养着!师部的军医已经在路上了!”
命令如山,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林锋被列为最高保护等级的消息迅速传开。连队驻地外围的明暗哨陡然增加了一倍,气氛肃杀。普通士兵看向林锋所在帐篷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好奇,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能让师座如此关注的人,岂是凡俗?关于“狼牙”林锋的种种传说,在营地里发酵得更加离奇。
林锋躺在简陋的床铺上,闭着眼,却毫无睡意。师座的召见,如同一柄悬在头顶的利剑。是福?是祸?他深知自己展现的能力远超这个时代普通士兵的认知范畴。在团长、陈连长面前,还能用“运气”、“老兵经验”、“个人琢磨”搪塞过去。但面对王耀武那样在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铁血名将,他那些含糊其辞的解释还能过关吗?身份暴露的风险,从未如此迫近。左臂的伤口在寂静中搏动得愈发清晰,每一次律动都像是在提醒他:你是个异类。
几天后,当林锋左臂伤口的剧痛稍缓,勉强能下地活动时,团部的正式命令终于下达了。
地点依旧在团指挥部那个压抑的掩蔽所里,气氛却与上次师长来电时截然不同。团长张振邦站在地图前,陈国梁连长肃立一旁,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脸色依旧苍白、但腰杆挺得笔直的林锋身上。旁边还站着脸色阴晴不定的马彪和其他几位连排长。
张振邦手中拿着一份盖着鲜红大印的命令书,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奉师座钧令!为适应战场新形势,充分发挥精兵尖刀作用,兹决定:以原173团直属侦察连为基础,抽调全团精锐,组建‘第74军X师173团直属特别战术分队’!”
他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林锋身上停顿了一下,继续宣读:
“分队编制:暂定加强排规模。设分队长一名,副分队长一名,下辖三个战术小组及直属支援单位。”
“任命:原直属侦察连连长林锋,为特别战术分队分队长!授予其分队独立训练、作战计划制定及小规模任务指挥权限!”
“任命:原直属侦察连副连长李石头,为特别战术分队副分队长!”
“分队代号:‘狼牙’!”
“狼牙”二字被团长清晰地吐出,如同金铁交鸣,在掩蔽所里回荡。马彪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独立分队!独立权限!直接以战场代号命名!这是何等的殊荣和信任?这林锋,简直是一步登天!
陈国梁脸上则露出欣慰的笑容,看向林锋的目光充满了鼓励。李石头依旧沉默地站在林锋侧后方半步的位置,如同一座铁塔,听到任命时,只是眼皮微微抬了一下,目光依旧沉静,看不出太多波澜,但紧抿的嘴角似乎松弛了一丝。
“林锋!”张振邦将命令书递到林锋面前,语气严肃,“师座对你寄予厚望!‘狼牙’分队,将是扎进鬼子心脏的一把尖刀!担子很重,有没有信心扛起来?!”
林锋深吸一口气,压下左臂伤处因激动而加剧的搏动痛楚,上前一步,双手接过那薄薄一纸却重逾千斤的命令书。他能感受到马彪等人投射过来的、如同芒刺在背的嫉妒目光,也能感受到陈连长期许的眼神和李石头沉默的注视。
“有!”林锋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谢团座信任!谢师座栽培!林锋必竭尽全力,不负‘狼牙’之名!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没有豪言壮语,但话语中的决心和那股在血火中淬炼出的杀气,让在场的老兵油子们心头都是一凛。
“好!”张振邦满意地点点头,“人员名单陈连长会同你拟定,优先从侦察连和此次作战有功人员中挑选。装备、补给,团部会优先保障!记住,师座等着看‘狼牙’的锋芒!别给老子丢脸!”
“是!”
离开团部,林锋和陈国梁、李石头并肩走在回驻地的路上。雨后的山路泥泞不堪,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土腥味和硝烟残留的气息。
“林锋,”陈国梁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感慨,“这一步,你算是真正走出去了。‘狼牙’,好名号!担得起!不过,”他话锋一转,带着老大哥的提醒,“树大招风。你这分队独立性强,权限特殊,盯着你的人不会少。马彪那些人,还有……”他顿了顿,没明说,但眼神示意了一下师部方向,“……上面,都要小心应对。把本事用在打鬼子上,其他的,能避则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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