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边无际、粘稠如墨的黑暗。没有时间,没有空间,只有纯粹的虚无和沉沦。意识如同沉入最深的海沟,被万吨水压碾碎,又被冰冷刺骨的寒流反复冲刷。
然而,在这片绝对的死寂与黑暗深处,剧痛,却如同永不熄灭的炼狱之火,持续地灼烧着。它不再是尖锐的、撕裂般的冲击,而是一种钝重的、无处不在的碾压。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引爆了一颗埋在胸腔里的炸弹,将闷痛和灼烧感沿着每一根神经、每一条血管,狠狠地推向全身的末梢。左臂和大腿的伤口处,仿佛有烧红的铁块在持续烙烫,每一次脉搏的跳动,都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酸胀和灼痛。喉咙里永远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砂砾。
林锋感觉自己被钉死在这片黑暗的刑架上,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属于“林二狗”的脆弱身体在崩溃的边缘哀嚎,而属于“狼牙”的坚韧意志则在痛苦中一遍遍被撕裂、重组,发出无声的咆哮。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一丝微弱的光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意识深处漾开微弱的涟漪。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清晰的、令人作呕的气味:浓烈的劣质酒精味、伤口腐烂的甜腥恶臭、劣质烟草味、还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地狱特有的、令人窒息的气息。
还有声音。
痛苦的呻吟,压抑的哭泣,粗重的喘息,金属器械碰撞的冰冷脆响,还有…一个陌生而疲惫的、带着浓重口音的沙哑声音,就在很近的地方响起:
“…这小子的命…真他娘的硬…烙铁烫成那样…烧刀子浇上去…居然没死透…”
“老周…他…他还能活吗?” 一个带着哭腔、异常熟悉的少年声音紧跟着响起,是赵小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疲惫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期待。
“活?” 那个叫老周的沙哑声音嗤笑一声,带着一种见惯了生死的麻木,“阎王爷的簿子上画个圈的事…看他自己的造化…左胳膊烂成那样,腿也捅穿了,肋巴骨怕也断了几根,内里指定有伤…能撑到现在…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带着一股浓烈的汗臭和烟味。林锋感觉一只粗糙、冰冷、沾着不明粘腻物(血?脓?)的手,粗鲁地掀开了盖在他身上的破布(可能是军毯?),按在了他左臂那被烙铁强行封闭的伤口附近。
“嘶…” 剧痛让林锋的身体本能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却剧烈地颤抖着,试图睁开一条缝隙。
“哟?还没死透?知道疼?” 老周的声音带着一丝惊讶,手上的力道却并未减轻,反而更用力地按压着伤口周围的肿胀部位,似乎在检查什么。“烧退了点…妈的…这恢复力…有点邪门啊…”
林锋的意识因为这粗暴的检查和剧烈的疼痛而短暂地凝聚了一瞬。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如同蒙着一层厚厚的、布满裂纹的毛玻璃,模糊、晃动,光线刺得他眼球生疼。
朦胧的光影里,一张胡子拉碴、写满了疲惫和麻木的脸凑得很近。是老周。他穿着同样破烂的灰蓝色军装,外面那条肮脏的围裙几乎被暗红的血污浸透,变成了黑褐色。他的眼窝深陷,眼球布满血丝,眼神浑浊,带着一种被死亡浸泡久了的漠然。此刻,这双漠然的眼睛里,却透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死死盯着林锋左臂的伤口。
“小子…忍着点…” 老周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麻木,多了一丝探究。他拿起旁边一个破瓷碗,里面装着浑浊不堪、散发着浓烈酒精味的液体(可能是稀释过的烧酒?),用一块同样肮脏的破布沾湿,然后毫不留情地按在了林锋左臂那焦黑卷曲、边缘依旧红肿的烙铁伤口上!
“呃——!” 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再次狠狠扎入!林锋的身体如同濒死的鱼般猛地弹起!又重重摔回冰冷的担架!眼前瞬间被黑暗和金星吞噬!牙齿死死咬住下唇,一丝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老周却像没看到林锋的痛苦反应,他死死盯着伤口,浑浊的眼睛瞪得溜圆,嘴里喃喃自语:“…邪了门了…烂肉被烧掉了…新肉…居然在长?…这颜色…这速度…不对啊…”
他一边喃喃,一边动作麻利地用沾了酒精的破布,仔细地擦拭着林锋左臂和大腿的伤口。动作依旧粗暴,带着一种战地救护特有的、近乎残忍的效率。每一次擦拭都带来新一轮的剧痛,让林锋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但老周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发现里,对林锋的痛苦视若无睹。
“小栓!” 老周头也不抬地吼道,“再去弄点干净的布条来!要最干净的!还有水!烧开过的!”
“是!是!老周叔!” 赵小栓的声音带着哭腔和一丝被需要点燃的急切,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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