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乎是逃命般爬出那方孔,重新回到地面的死胡同时,身后那刻着“敕建魁元祠地界”
的石碑,连同那口古井,已被塌陷的泥土和砖石彻底掩埋。
只有地面残留的巨大裂缝和远处城市更加凄厉的警报声,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堵…堵死了?”
陈斌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喘得像条死狗。
“钥匙孔堵死了,”
我抹了把脸上的泥水,看向灰霾笼罩下、霓虹闪烁却透着死寂的市中心方向,声音低沉,“但‘锁芯’还在松动。
我们身上的‘泥’味…散不掉。
”
我举起手中那本封面焦黑、散发着淡淡怨气的皮册。
“真正的‘钥匙’…就在城里。
周魁元的‘归墟’…还没找到。
”
“操!
这他妈叫什么事儿!
”
陈斌一脚踹在路边蒙尘的垃圾桶上,哐当一声巨响在死寂的巷子里格外刺耳。
他后背那片青黑色的怨印像通了电,在单薄T恤下突突跳着,灼痛和冰麻针一样往骨头里钻。
他烦躁地扯了扯衣领,汗混着泥水顺着脖子往下淌。
“钥匙?锁眼?枢?现在全城地底下都他妈在开摇滚演唱会!
咱们仨就是那聚光灯!
老张!
你倒是说句话啊!
”
我靠在冰冷的、长满霉斑的巷子墙上,右胳膊沉得像灌了铅,麻木感深入骨髓。
后背的阴煞像一群苏醒的毒蛇,在尸鱼膏药力耗尽的经脉里疯狂流窜,每一次呼吸都扯着撕裂的痛。
腋下那本老赵的皮册死沉死沉,封面焦黑卷曲,那个锁龙渊符号像被烧糊的伤疤,黯淡无光。
老吴那句“城里要不太平了”
还在耳边嗡嗡作响,比地底传来的闷响更瘆人。
“说话?说什么?”
我声音嘶哑得厉害,像砂纸磨铁,“老赵死了,钥匙孔塌了,册子也糊了。
周魁元留下的那点‘契’威,刚才砸那怪物脑袋上,耗干了。
”
我掂了掂手里这本浸透了怨毒和死气的破书,“现在就剩这点‘泥’味儿,当不了钥匙,只能当靶子。
”
林薇薇抱着胳膊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小脸白得没一丝血色,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感觉…好多东西…醒了…”
她声音轻得像飘,“下水道…老房子地基…桥墩底下…全在动…‘泥’味…我们身上的…像…像开饭铃…”
“开饭铃?”
陈斌猛地扭头瞪着她,眼珠子有点红,“薇薇你他妈能不能别说得那么吓人?老子现在就想找个地方把这身泥搓掉!
找个庙!
对,找个大庙!
香火旺的!
冲冲晦气!
”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拔高,“走!
现在就去!
我知道东城有个老庙,灵得很!
”
“没用。
”
我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沾的是沉渊底的‘阴泥’,香火燎不着,符水洗不净。
周魁元当年挪水眼、钉‘枢’、盖祠堂,搞出这么大阵仗,不是靠拜菩萨。
”
我举起那本焦黑的皮册,“唯一的线索,就在这上面。
‘魁元归墟祠’!
他周魁元敢把祠堂叫‘归墟’,绝不是图个吉利!
这城里,肯定还有一处地方,和他留下的‘归墟’有关!
一处能真正勾连、甚至控制那个‘枢’的核心之地!
那把‘钥匙’,一定藏在那儿!
”
“核心之地?”
陈斌烦躁地抓头发,“市中心那片?老赵册子上画的河图?还有薇薇感觉到的那个大坑?”
“对!
”
我眼神锐利起来,撑着墙站直身体,后背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硬是咬牙挺住,“老赵在河图旁边批注,反复提到‘镇河铁犀’旧址!
就在现在市政府西边那片老城区!
周魁元当年立铁犀镇河道,建祠堂镇‘枢’,这两处地方,绝对有猫腻!
找到铁犀旧址,挖出它和周魁元‘归墟’的联系,就是找到‘钥匙’的线头!
”
“挖?怎么挖?”
陈斌指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在暮色中亮起巨大霓虹招牌的购物中心,“那地方现在全是钢筋水泥!
铁犀?早八百年就砸成废铁回炉了!
上哪儿找去?”
“地上没了,地下呢?”
我盯着那片被高楼阴影笼罩的区域,城市灰霾沉甸甸地压在上面,像口倒扣的锅,“周魁元不是傻子,他敢在沉渊之眼上盖东西,肯定留了后路,留了能控制的后门!
这‘归墟’之名,就是指向!
那地方,或许就在铁犀旧址底下,或许…就藏在某个我们还没想到的角落,但一定和‘归墟’二字脱不了干系!
”
“轰轰轰——!
”
脚下猛地传来一阵更加剧烈、更加密集的闷响!
仿佛有无数巨兽在地底深处同时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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