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源此刻所有的激动都化作了小心翼翼的守护,他半蹲在诊床边,紧紧握着甘衡的手,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琉璃,生怕一松手就会碎裂。他脸上的狂喜沉淀下来,变成一种更深沉、更厚重的温柔与坚定。“衡姐,我们回家。”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腹中那刚刚萌芽的生命。
张欣儿和夏施诗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搀扶起甘衡。夏施诗经验丰富,低声叮嘱着注意事项,张欣儿则细心地理了理甘衡有些凌乱的鬓发。甘衡虽然虚弱,苍白的脸上却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和劫后余生的幸福,她看着何源,又看看我,眼中充满了感激和对未来的希冀。
走出仁和堂,清晨的阳光确实比来时更显明媚,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客栈前厅那令人窒息的阴霾。然而,这份暖意却无法完全融化我心底的寒意。西关县何家——那盘踞了四百年的庞然大物,其投下的阴影,因何源的身份揭露和甘衡的怀孕,反而显得更加庞大、更加森然,如同蛰伏在阳光下的巨兽,无声地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杨仇孤已经安排好了人手,一个机灵可靠的小兄弟得了死命令,揣着我的手令和口信,骑上最快的马,风驰电掣般冲出了西关县城门,直奔东关县方向而去。马蹄声急促,敲打在青石板路上,也敲打在我们每个人紧绷的心弦上。时间,从未像此刻这般珍贵。
回到略显破败的客栈前厅,气氛已截然不同。刚才的震惊、绝望和狂喜交织,此刻沉淀为一种凝重而蓄势待发的力量。何源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甘衡身边,端茶倒水,笨拙却无比专注。甘衡靠在临时铺了厚褥子的椅子上,小口喝着夏施诗煎的安神汤,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精神好了许多,眼中带着初为人母的羞涩和对何源浓浓的依恋。
杨仇孤抱着他那把从不离身的鬼头刀,靠在门框上,锐利的眼神不时扫向门外街道,如同警觉的猎豹。他嘴里叼着一根草茎,看似随意,但那微微眯起的眼缝里,闪烁着算计和凶悍的光芒。张欣儿坐在甘衡旁边,轻声细语地说着安慰的话,眼神却不时瞟向我,带着询问。
夏施诗则最为冷静,她坐在窗边,手指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眼神深邃,显然在飞速地权衡着各种可能性和风险。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源子,既然你决定回去争,而且是带着何家的血脉回去争,那有些事,就必须立刻弄清楚,不能再有丝毫隐瞒。”
何源闻言,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抬起头,眼神坦荡而坚决:“诗姐,你问。事到如今,我何源对阳哥,对诸位,再无半分隐瞒!”
“好。”夏施诗微微颔首,问题直指核心,“第一,何家如今真正的掌权者是谁?除了你二哥何震,还有哪些关键人物?他们的立场、实力如何?第二,你所谓的‘成就’和‘考核’,具体标准是什么?需要达到何种程度才算有资格?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何家祖传太极功夫的真正底蕴,到底有多深?你方才说最高不过中阶七重,这情报准确吗?仇孤的意力拳克制之说,是确有其事,还是江湖传言?何家可曾有针对意力拳的防备或反制手段?”
这一连串的问题,如同剥洋葱般,一层层直指何家斗争的核心。杨仇孤也站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何源,显然夏施诗的问题也问到了他心坎上。张欣儿和甘衡也屏住了呼吸。
何源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锐利而复杂,仿佛在回溯那些压抑而冰冷的家族岁月:
“何家如今真正掌权的,名义上是族长,也就是我的大伯何岳山。但大伯年事已高,近年已不太过问具体事务,族中大小权力,实则已落入我二哥何震及其母族一系手中。何震此人……”何源的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和深深的忌惮,“心狠手辣,城府极深,天赋也极高!他才是何家年轻一代真正的第一人!他的太极功夫,至少已臻至中阶四重!甚至可能更高!他身边还有几个死忠的族老支持,势力盘根错节。”
“至于考核标准,”何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家规上写得模糊,只说‘在外有所建树,足以光耀门楣’。这‘建树’二字,解释权完全在掌权者手中。当年我被放逐时,何震就曾扬言,除非我能打下不逊于西关县何家的基业,或者个人武道修为能超越他,否则休想踏入考核门槛!这分明就是堵死了我的路!”
“最后是太极功夫……”何源的神色变得异常凝重,“诗姐问到了关键。我说何家最高战力中阶七重,指的是明面上的几位叔祖。但何家传承四百年,底蕴绝非如此简单!族中秘地,据说有闭关不出的老怪物,修为深不可测,只是非家族存亡之秋不会现身。至于意力拳克制太极拳……”
他看向杨仇孤,眼神带着求证和一丝忧虑:“仇孤哥所言,确有其事!意力拳讲究一力破万法,以拙破巧,以刚猛无俦的内劲冲击太极拳的柔劲节点,是其天然克星!百年前,曾有意力拳高手横扫西关,何家太极在其面前吃了大亏!此事被何家引为奇耻大辱,秘而不宣,但族中核心子弟皆知!正因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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