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禾清脆的童音还在水面上飘荡,那句“爹,这水里有鱼吗?”像根小羽毛,挠得我心头又痒又涩。我张着嘴,维持着那个想扑救却扑了个空的滑稽姿势,半晌没合拢。
不难?这还叫不难?!
我看着对岸那个小身影,阳光给她镀了层金边,她正低头好奇地瞅着水面,仿佛刚才那番行云流水、惊掉我下巴的操作,真的只是饭后溜达了一圈花园!而我……我低头看看自己半干的裤脚,再想想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噗通”巨响和灌满鼻腔的池水味……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气“腾”地从脚底板直冲头顶,烧得我耳根发烫。
这、这、这……这简直是赤裸裸的羞辱!来自亲闺女的降维打击!
“呃……”喉咙里终于挤出点声音,干涩得厉害。我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夏施诗。她脸上那抹了然又带着骄傲的笑意还没完全散去,对上我呆滞又饱受打击的眼神,笑意更深了,甚至带着点促狭的意味。
“喏,”她朝对岸扬了扬下巴,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看清楚了?什么叫‘看’和‘感’?禾儿心思纯净,没有你那满脑子的胜负欲,反而更容易贴近隐灵的本意。她眼里只有桩子本身,身体自然就跟着‘流’过去了。你呢?”她斜睨了我一眼,那眼神明明白白写着:你满脑子都是‘我要赢过老三’、‘我不能丢脸’、‘干爹的威严’……
我被她看得脸上火辣辣的,刚才落水都没这么臊得慌。是啊,穗禾那几步,轻盈得不像话,仿佛不是她在刻意踩桩,而是那些桩子排好了队,恭恭敬敬地托着她的小脚丫送她过去。那份纯粹的自然,那份与环境的浑然一体,跟我那莽撞僵硬、满脑子杂念的“踩”和“跳”,形成了惨烈到令人心碎的对比。
“可…可是她…她才多大?”我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难以置信,“她什么时候学的?你教的?” 我从未想过,我眼中那个需要我保护、会撒娇耍赖的小丫头,竟然在功夫上藏着这么一手!这感觉,就像突然发现自己养的猫咪其实是只小老虎,还一爪子拍碎了你引以为傲的玩具。
夏施诗轻轻摇头,目光追随着对岸正弯腰试图捞“碰她脚的东西”的女儿,眼神温柔得像水:“没特意教过她桩法。只是平日里她在这池边玩耍,看多了,有时也自己跳上去试试。小孩子心性,没有束缚,不怕摔,反而更容易摸到门道。她天生筋骨就好,心思又纯净,感受力强……”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像某些人,心里杂念比池底的石头还多。”
这“某些人”三个字,像小锤子一样敲在我心口。我彻底蔫了,像只斗败的落汤公鸡,连湿漉漉的头发都耷拉得更厉害了。那股子要跟高杰较劲的不服气,被穗禾这轻飘飘的几脚彻底踩进了泥里,碾得粉碎。
“我……” 我张了张嘴,想辩解点什么,却发现任何辩解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难道要说“穗禾是妖怪”?还是说“这桩子欺负我”?最终,所有的委屈、震惊、羞愧和不甘,都化作了一声带着浓浓鼻音的哀叹,混合着刚才呛水还没完全散去的湿冷气息,幽幽地飘了出来:
“施诗……这隐灵功夫……它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
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被世界抛弃的凄凉感。尤其是想到穗禾最后那句天真无邪的“爹,这水里有鱼吗?”,更是让我悲从中来——敢情我拼了老命(还差点淹死)都没能征服的险地,在她眼里就是个可能有鱼可以摸的游乐场?!
夏施诗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越,在安静的庭院里格外清晰。她笑得眉眼弯弯,肩膀都微微抖动,显然是被我这副万念俱灰的模样彻底逗乐了。
“好啦好啦,”她好不容易止住笑,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我那还带着潮气的肩膀,动作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别跟霜打的茄子似的。禾儿有她的天赋,你也有你的长处嘛。至少……”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又泛起促狭的光,“至少你落水的姿势,还是挺有气势的,水花压得也不错。”
“施诗!”我恼羞成怒地低吼一声,这安慰简直比嘲讽还扎心!
“好好好,不说了。”她笑着举手投降,随即正了正神色,虽然眼底的笑意还没完全退去,语气却认真了几分,“现在,知道差距在哪里了吧?不是功夫欺负人,是你的心还不够‘灵’。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收起来,静下心,好好看看这池子,看看这些桩子。它们就在那里,不高不矮,不远不近,只是你自己没看到、没感受到罢了。”
她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些许我心头的阴霾和羞恼。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情绪,再次望向那片波光粼粼的水池。这一次,目光不再是急于求成的焦躁,也不是被打击后的沮丧,而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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