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房门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声响。
周队正再也憋不住,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木柱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落下。
“他娘的!什么东西!”周队正额角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低吼道。
“仗着宫里有个阉人舅舅,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黑的都能说成白的!赵铁柱那种货色也值得他这么保?我呸!”
王校尉看着老友愤懑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递过一杯凉茶:“消消气,老周。跟他置气,犯不上。”
“我咽不下这口气!”周队正接过茶碗,仰头咕咚咕咚灌下,抹了把嘴,恨恨道。
“老王,你瞧瞧他那副嘴脸!还‘莫要再出纰漏’?我看他最巴不得出纰漏,好找由头整我们!一年前要不是这龟孙子在靖远侯面前给我穿小鞋,老子现在也能跟你平起平坐,何至于受他这鸟气!”
一年前,周队正因不满孙德海克扣麾下士卒的冬衣饷银,在一次军议上当面顶撞,言辞激烈,揭露其贪墨劣迹。
孙德海怀恨在心,事后利用职权和其舅舅的影响力,歪曲事实,夸大周队正“顶撞上官、目无军纪”的过错,硬是将他本该晋升校尉的军功压了下去,至今仍是个队正。
此事一直是周队正心里的一根刺。
王校尉何尝不知老友的委屈,他拍拍周队的肩膀,压低声音:“你的委屈,我明白。但眼下形势比人强,孙德海势大,我们若硬碰硬,吃亏的还是我们自己,还有底下那些跟着咱们的兄弟。”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起来:“不过,今日这事,也未必全是坏事。至少,我们看清了孙德海对沈言的态度,也保住了沈言。这小子,是块好钢,用好了,或许将来能成为我们对抗孙德海这类人的一份力量。”
周队正闻言,怒火稍息,也冷静下来。
他皱着眉想了想,点头道:“你说得对。那沈言确实不一般。今天这场面,换做一般民夫,早吓尿裤子了。可他呢?句句在理,不卑不亢,愣是逼得孙德海这老狐狸不得不退让。这份胆识和心计,绝非常人。”
他看向王校尉,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不过,老王,孙德海今天没得逞,肯定记恨上了。明着不敢怎么样,暗地里肯定会给沈言,甚至给我们使绊子。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太平了。”
王校尉目光沉静,望向营房外灰蒙蒙的天空,语气坚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直,小心应对,他孙德海也不敢太过分。至于沈言……多加留意,既要用其才,也要护其周全。我有预感,此子或许真能在这北境,搅动一番风云。”
周队正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戾气化为了战士临战前的肃杀:“好!老子就等着看!看这龟孙子还能耍什么花招!也想看看,那沈言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王校尉沉吟片刻,对依旧愤愤不平的周队正吩咐道:“老周,沈言此人,深浅难测。眼下看来,他于我军有益无害,但终究来历不明。你性子直爽,不易引人怀疑,有机会多与他接触接触,看看能否从他口中套出些东西来——比如他的真实来历,为何流落至此,还有……他总提及‘北境王’,是无心还是有意?”
周队正闻言,浓眉一挑,拍着胸脯道:“放心,包在我身上!正好老子看那小子对脾气,请他喝顿酒,几碗黄汤下肚,不信他不吐点真东西出来!”
王校尉点点头,又叮嘱道:“注意分寸,莫要强求,更不可让他察觉我们在刻意试探。此人机敏过人,别弄巧成拙。”
“明白!”周队正应承下来。
几日后,一批紧急修缮的军械顺利完成,王校尉特意批了些酒肉犒劳出力的人员。
傍晚,营地里难得有了几分轻松气氛。
周队正拎着一坛酒和几包卤肉,大大咧咧地找到了正在工棚角落擦拭工具的沈言。
“沈言!忙活完了没?走,陪老子喝两杯!今天这批家伙什修得利索,有你小子的功劳!”周队正嗓门洪亮,将酒坛顿在旁边的木墩上。
沈言抬头,看到是周队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放下工具,露出一个受宠若惊的笑容:“周队正抬爱了,小的只是尽本分。”
“少废话!是爷们就痛快点儿!”周队正一屁股坐下,拍开泥封,浓郁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他给两个粗陶碗倒满酒,推给沈言一碗,自己先仰头灌了一大口,哈着酒气道:“痛快!这鬼地方,也就这口能解解乏了!”
沈言双手接过酒碗,道了声谢,也小口抿了一下,动作自然,并无寻常民夫见到军官的拘谨惶恐。
周队正暗中观察,心中又记下一笔:此子气度沉稳,不像普通出身。
几碗酒下肚,周队正开始按照计划,看似随意地打开话匣子:“沈言啊,说起来,老子还真有点佩服你。年纪轻轻,有这般手艺和胆识,窝在这辅兵营里修器械,真是屈才了。你老家是哪儿的?听口音不像北地人,怎么跑到这苦寒之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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