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仪知趣,忙行礼告退,经过凤姐儿身边时,被她那通身的气派压得头也不敢抬。
凤姐儿看着孙妙仪的背影,笑道:“妹妹这里倒是热闹,竟还收了学生?真是好兴致!只是妹妹身子弱,何必操这些心?没得累着了,倒叫我们心疼。”
说话间,周瑞家的已指挥婆子将礼盒放在桌上,无非是些人参燕窝、绸缎尺头等物。
黛玉看也未看那些礼物,只淡淡道:“多谢惦记。我身子还好,课徒也能打发时日,不敢称累。”
凤姐儿自己寻了张椅子坐下,接过紫鹃奉上的茶,却不喝,只拿眼睛上下打量着黛玉,啧啧道:“妹妹瞧着可是清减了些!这府外头,到底比不得家里方便。伺候的人可还得用?短了什么少了什么,千万打发人去说一声!虽说妹妹有志气,要遵从林姑老爷的遗命,可咱们终究是一家人,骨肉至亲,哪有真个撇清的道理?”
她话里话外,无不在暗示黛玉在外过得凄惶,又强调贾府的“骨肉”情分,句句是关心,句句却都带着刺。
黛玉如何听不出?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淡淡的:“有劳嫂子费心。这里一切皆好,并不短少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凤姐儿笑着,话锋一转,“只是……妹妹如今一个人在外头,这出入起居,银钱花费,可不是小事。听说林姑老爷留下些产业,妹妹年轻,没经过这些事,只怕一时难以料理。你琏二哥哥如今虽忙,看账理财上头还算明白,不如让他来帮妹妹瞧瞧?都是一家人,总比外头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强,也免得妹妹被人蒙骗了去。”
图穷匕见。原来这才是今日来的真正目的——探听虚实,甚至想插手她的财务。
黛玉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轻轻拨了拨浮叶,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多谢琏二哥哥和嫂子好意。父亲留下的产业,自有旧仆詹先生帮着打理,他是父亲极信任的人,并无错漏。些许小事,不敢劳动二哥哥大驾。”
凤姐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她没料到黛玉会如此直接干脆地拒绝,且理由充分,让她无从反驳。
周瑞家的在一旁忙帮腔道:“林姑娘,奶奶也是一片好心。这年头,外面的人心眼子多,惯会欺瞒哄骗的,姑娘年纪轻,面皮又薄,只怕……”
“周姐姐。”黛玉抬眸,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詹先生跟随家父多年,忠心耿耿,莫非周姐姐觉得,家父识人不明?”
周瑞家的被噎得满脸通红,讪讪地不敢再言。
凤姐儿见状,知今日是讨不到好了,忙又笑起来打圆场:“瞧我,真是不会说话!原是心疼妹妹,倒惹得妹妹多心。既然妹妹这里都有妥当人料理,自然是再好不过了!我们也就能放心了。”
她又东拉西扯地说了一阵府里的闲话,无非是老太太如何思念,宝玉如何病怏怏的不肯吃饭,宝姑娘如何贤惠得体日日去伺候汤药……句句都像软钉子,往黛玉心里扎。
黛玉只垂着眼眸听着,偶尔应一两声,既不接话,也不追问。
凤姐儿自觉无趣,又见黛玉神色冷淡,料难再探出什么,便起身告辞:“瞧这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妹妹千万保重身子,得空了还是常回府里看看老太太才是。”
送走了这尊不请自来的神,蕙芷轩内一时寂静无声。
紫鹃看着桌上那些华丽的礼盒,如同看着一堆烫手的山芋:“姑娘,这些东西……”
“收起来吧,登记在册,日后……总有还礼的时候。”黛玉语气淡漠。她走到窗边,看着凤姐儿一行人簇拥着离去的身影,消失在巷口,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知道,这绝不会是最后一次。今日是凤姐儿,明日或许就是别人。贾府那张大网,并不会因她的离开而真正松开。
果然,此后几日,各种滋扰试探便未曾断过。
有贾府旁支的婆子,借口请安,实则想来打听她每月进项几何;有管家林之孝家的,说是送东西,眼睛却四处乱瞟,估摸着这宅子的价值;甚至还有宝玉的小厮茗烟,偷偷摸摸地想溜进来,被林伯发现拦在了门外,只哭喊着“宝二爷快不行了,求林姑娘去瞧瞧”……
黛玉不胜其烦,却也只能强打精神应对。她吩咐林伯,非课日或提前递帖预约者,一律不见。又将一应账目银钱,交由詹信更加谨慎打理,自己只掌总目,不经手现银。
这般下来,虽觉疲累,却也渐渐摸索出些门道,心肠也较往日更冷硬了几分。
这日,詹信前来回话,面色有些凝重:“姑娘,近日市面上有些……关于姑娘的流言。”
黛玉正在临帖,笔尖一顿:“什么流言?”
“多是些无稽之谈。”詹信斟酌着词句,“有说姑娘搬出贾府,是因与宝二爷婚事不成,负气出走;有说姑娘手中握有巨资,挥霍无度……还有……还有说北静王爷对姑娘青眼有加,时常私下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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