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咸阳宫的密道探查有了结果。嬴傒带着几个工匠匆匆来到章台殿,手里捧着一块沾满泥土的木板,上面刻着“吕”字。“君上,陈太史,”嬴傒气喘吁吁地说,“在天牢通往城外的密道里发现的,这是吕不韦私兵的令牌!另外,工匠们说,密道的石壁有新凿的痕迹,显然是最近才打通的,接应的人就在宫外!”
异人接过令牌,指尖冰凉。他认出这是吕不韦府上侍卫的令牌,看来确实是内部接应。“宫外的接应者查到了吗?”
“查到了,是城西的一家绸缎铺,掌柜的是吕不韦的远房侄子。”嬴傒道,“人已经抓了,招认说昨夜三更,确实有人从密道出来,坐上一辆黑色马车往函谷关方向去了。”
“函谷关?”陈墨皱眉,“吕不韦要回洛阳?那里是他的封地,或许还有旧部。”
异人起身走到地图前,指着函谷关以西的位置:“传朕旨意,令函谷关守将即刻关闭关口,严查过往行人,尤其是去往洛阳方向的马车。另外,派快马通知洛阳守吏,监视吕不韦的府邸,若有异动,立刻上报。”
就在这时,一个内侍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插着羽毛的急报:“君上!邯郸急报!蒙武将军派人送来的!”
异人一把夺过急报,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苍白。陈墨凑过去,只见上面写着:“赵姬夫人与公子政被代地公子嘉的人带走,去向不明。郭开已率赵军追击,蒙武将军正率军紧随其后,欲伺机接应,恐引发秦赵冲突,请君上示下。”
陈墨的心沉了下去。公子嘉虽是赵国王室,却与赵王偃不和,割据代地自立,此刻带走赵姬母子,究竟是善意还是另有所图?若蒙武与赵军发生冲突,刚刚稳定的秦赵关系必然破裂,甚至可能引发新的战争——这或许正是吕不韦想看到的。
“君上,”陈墨沉声道,“此时万万不可与赵国开战!吕不韦逃脱在外,若秦赵交兵,他定会趁机联络其他国家,共同反秦!”
异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紧握着急报,指节泛白:“那……政儿怎么办?总不能让他落在公子嘉手里!”
“臣有一策。”陈墨道,“可派使者前往代地,面见公子嘉,说我大秦愿与代地结盟,共同对抗赵王偃。条件是……让他安全送回赵姬母子。”
嬴傒皱眉:“与代地结盟?恐怕不妥吧?公子嘉毕竟是赵人,与秦为敌多年……”
“此一时彼一时。”陈墨打断他,“公子嘉若想在代地立足,最需要的就是外部支持。我大秦与其结盟,对他有利无害。况且,郭开是他和我们共同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异人沉吟片刻,点头道:“便依陈太史之计。派谁去合适?”
“李斯。”陈墨道,“李斯熟悉赵地情况,又擅长辩术,定能完成使命。”
李斯领命,即刻准备出发。他走后,陈墨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吕不韦逃脱得太顺利,公子嘉突然介入邯郸局势,这一切似乎都太过巧合,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纵。他想起昭王地图上那个模糊的“文枢”标记,又想起嬴政眉心的血痣,忽然觉得,这对母子的命运,或许比他想象的更重要。
偏殿的“书同文”会议还在继续,学者们已初步拟定了五十个常用字的规范写法,正用朱砂抄写在丝帛上,准备呈给异人过目。陈墨走进去时,正好看到众人在争论“王”字的写法——有人主张用秦篆的“三横一竖”,象征“天地人”一统于王;有人则主张借鉴楚文的写法,在中间加一点,象征“王在中央”。
“不必争论。”陈墨拿起笔,在丝帛上写下一个新的“王”字——三横一竖,却在中间那横的右侧加了一点暗红,像极了嬴政眉心的血痣,“便用这个吧。三横为天地人,一竖为贯通,点为文枢,意为王者不仅要统一天下,更要以文枢之德,安定天下。”
学者们看着这个字,若有所思。他们不知道,陈墨写下的不仅是一个字,更是他对未来的期盼,对那个眉心有血痣的孩子的期许。
深夜的咸阳宫,万籁俱寂。异人躺在龙榻上,却毫无睡意,手中把玩着那枚从吕不韦牢房找到的半枚玉印。印上刻着“相邦之玺”,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他忽然想起陈墨的话,吕不韦的逃脱,或许是有人故意为之,而这个人,很可能就在宫中,甚至……就在他身边。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极轻的鸟鸣,是墨家密探传递紧急消息的信号。异人起身走到窗边,接过密探递来的竹简,上面只有一行字:“吕不韦现身洛阳,与韩王使者密会。”
异人的瞳孔骤然收缩。韩王?吕不韦逃到洛阳,不去联络旧部,反而与韩国勾结?难道他想借韩国之力,卷土重来?
而在洛阳的吕不韦府邸,烛火彻夜未熄。吕不韦坐在堂上,看着眼前的韩王使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使者回去告诉韩王,本相可为他提供秦国的布防图,助他夺回上党之地。但条件是,韩王需助本相夺回咸阳,事成之后,韩国可与秦平分天下。”
韩使眼中闪过贪婪:“相邦此话当真?布防图何时能给?”
“明日便给。”吕不韦端起酒杯,“但本相还有一个条件——帮我杀了一个人。”他在纸上写下“嬴政”二字,字迹狰狞,“一个在邯郸的孩子,眉心有颗血痣。”
韩使一愣,随即点头:“此等小事,易耳。相邦静候佳音便是。”
两人碰杯,酒液在杯中晃动,映出窗外狰狞的夜色。谁也没有注意,窗外的阴影里,一个墨家弟子正悄悄退去,将这致命的消息,连夜送往咸阳。
而在代地通往平城的路上,赵姬乘坐的马车正缓缓前行。车帘被风吹起一角,露出嬴政熟睡的脸,眉心的血痣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光泽。远处的山林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马车,那是韩王派来的杀手,手中的弩箭已对准了车厢——他们不知道,自己要杀的,不仅是一个孩子,更是秦国未来的“文枢”,是陈墨笔下那个带着血痣的“王”字的化身。
一场围绕着一个孩子、一个字、一个逃亡者的暗战,正在夜色中悄然展开,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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