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礼欢学着他们的样子,套上那身冰冷僵硬、散发着浓烈橡胶和汗臭味的胶皮衣。衣服又厚又重,穿在身上像是被裹进了一层冰冷的铠甲,行动极其不便。然后戴上那简陋的木框潜水镜,勒得眼眶生疼。最后,把那个沉甸甸的、用猪膀胱做的“氧气罐”背在背上,那根粗糙的胶皮呼吸管咬在嘴里,一股难以形容的怪味直冲鼻腔。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滑稽又可怕的套子里。
船开了大概一个多钟头,在一片看起来与其他海域并无不同的地方停了下来。老刘指着水下:“就这儿,底下有片礁盘,货不少。都精神点!绳子拴腰上,觉得不对就赶紧拉绳!”
一个老“海碰子”率先穿戴整齐,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海里,溅起一团浪花,随即沉了下去,只有那根通气的胶皮管和系在腰上的安全绳还浮在水面上。
轮到孟礼欢了。他深吸一口气,学着样子,纵身跳入海中。
“嘶——!”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在入水的一刹那,那刺骨的冰冷还是像无数根钢针,瞬间穿透厚厚的胶皮衣,狠狠扎进他的骨头缝里!现在是夏末,但深海的水温依旧低得吓人!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牙齿不受控制地格格作响。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调整呼吸。通过那根该死的管子呼吸极其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是被人掐着脖子,费劲巴拉才能吸进一点点带着橡胶味的空气,呼气更是需要用力往外顶。水下的视线也因为简陋的潜水镜而变得模糊扭曲。
他拽着安全绳,努力往下潜。水压开始增大,挤压着他的耳膜,嗡嗡作响。他不得不频繁地做吞咽动作来平衡压力。
阳光透过海面,在水下变成一道道摇曳的光柱,能见度大概只有几米。下方是嶙峋陡峭的海底礁石,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海藻和一些不知名的海洋生物。偶尔有几条小鱼好奇地游过。
老手们已经像水鬼一样,灵活地在水下游弋,手中的铁叉精准地刺向礁石缝隙或海藻丛中,每一次出手,往往就能扎起一条黑褐色、肉滚滚、长满肉刺的海参。然后利落地将其从叉子上取下,塞进腰间的网兜里。
孟礼欢试着模仿。他努力克服着寒冷和呼吸困难,在礁石间搜寻。终于,在一处阴暗的石缝里,他看到了一条趴着不动的大海参!他心中一喜,举起铁叉,用力扎下去!
然而,水下阻力巨大,动作变形,这一叉竟然扎偏了,只擦着海参的边过去了,那海参受到惊吓,猛地收缩身体,喷出一股白色的粘液,迅速躲进了更深的石缝里。
孟礼欢一阵懊恼。他定定神,继续寻找。又发现一条,这次他更小心,看准了,稳住了,才猛地出叉!
成功了!铁叉精准地刺穿了海参的身体。他心中一喜,想把海参取下来,却发现那家伙滑腻异常,而且收缩得紧紧的,死死裹着叉尖,很难弄下来。他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把它塞进网兜。就这一下,已经把他累得气喘吁吁,那该死的呼吸管更是让他觉得快要窒息了。
他抬头看了看上方,船底像一个巨大的黑影悬在头顶,那么遥远。再看看周围那些老手,他们的网兜已经明显鼓了起来,动作依旧沉稳高效。
孟礼欢咬咬牙,继续坚持。寒冷、水压、呼吸困难、动作笨拙……每一次下潜,每一次寻找,每一次出手,都是对意志和体力的巨大考验。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快速流失,四肢开始变得僵硬麻木,嘴唇冻得发紫。耳朵因为频繁的压力平衡也开始隐隐作痛。
中途上船休息了一次。脱下厚重的装备,接触到空气的瞬间,他几乎瘫倒在甲板上,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磕得咯咯响。老刘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里面是辛辣的劣质散装白酒。孟礼欢灌了一大口,火辣辣的酒液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才勉强驱散了一点深入骨髓的寒意。
他看了看其他同样休息的“海碰子”,个个脸色青白,嘴唇发紫,沉默地喝着酒,揉着关节。有人不停地咳嗽,那咳嗽声空洞而压抑,听着就让人难受。他们的手指大多关节粗大变形,那是常年浸泡在冷水和承受水压留下的印记。
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又被催促着再次下水。这一次,孟礼欢感觉更加艰难。身体还没缓过来,再次浸入冰海,简直是酷刑。但他还是硬撑着,又扎了四五条海参。
直到日头偏西,老刘才招呼大家上船返航。
回程的路上,孟礼欢裹着一条破麻袋,缩在船舱角落,依旧冷得瑟瑟发抖,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和疲惫。他看看自己的网兜,里面只有可怜的七八条海参,而老手们的网兜,几乎都是满的。
到了岸,过秤结账。孟礼欢那点收获,换了三块两毛钱。老刘把几张毛票拍在他手里,看了看他冻得发青的脸,难得地多说了一句:“小子,第一天,算不错了。这活儿,吃的是年轻饭,耗的是命。自己掂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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