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造者的系统修复已经开始,世界如同被无形橡皮擦去的素描,一点点消失于虚无。苏念辞站在时间档案馆的中央,紧握着那枚作为通信装置的婚戒,眼睁睁看着窗外的城市逐渐透明。人们的惊恐呼喊、建筑的崩塌声、车辆相撞的爆炸声——所有这些声音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模糊而不真实。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苏亦辰抱着霍念苏,脸上写满恐慌,“这个区域也在消失!”
林柔霜的数据体闪烁不定,仿佛受到系统修复的干扰:“他说得对,档案馆不是安全区。系统修复会从异常程度最高的区域开始。”
霍沉舟的虚影在苏念辞身边凝聚,比之前更加模糊:“去画廊,念辞。你五哥的画廊是天然的时空异常点,可能会最后被清除。”
苏念辞猛地回过神,看向苏亦辰:“五哥,你的画廊...它可能是我编码能力的来源之一!”
苏亦辰怔住了:“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快带路!”苏念辞拉起他的手,冲向档案馆的出口。
当他们跑出档案馆,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冷气。街道如同褪色的照片,色彩正在一点点流失。行人惊恐地看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车辆停滞在路中央,司机们不知所措。天空中的血月裂纹扩大,从中透出的不再是月光,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异样光芒——既非光明也非黑暗,更像是“无”本身。
“这边!”苏亦辰指向一条小巷,“走捷径!”
他们冲进小巷,发现这里的异常更加严重。时间在这里完全混乱——中世纪骑士与未来机器人并肩行走,恐龙在柏油路上踩出脚印,太空飞船在低空盘旋。所有这些景象都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闪烁不定,时隐时现。
“时间混合...”林柔霜的数据体分析道,“系统正在整合不同时代的数据...”
霍念苏在苏亦辰怀中不安地扭动,眼睛再次变成金色。霍沉舟通过他说道:“快一点!画廊的时空稳定性正在下降!”
他们加快脚步,冲出小巷,来到了画廊所在的街道。这里的景象让他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亦辰的画廊不再是单独的一栋建筑,而是与多个不同时代、不同风格的建筑重叠在一起——古罗马神庙、哥特式教堂、未来主义金属结构...所有这些建筑如同透明图层般叠加在一起,而画廊是其中最清晰的一个层面。
更令人震惊的是画廊内部的景象。透过那些叠加的墙壁,他们可以看到画廊内的画作全部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强烈的光芒。画中的人物和景物不仅活动着,而且正在试图逃离画布的束缚。
“我的天...”苏亦辰看着这超现实的一幕,喃喃自语。
苏念辞却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感。那些发光的画作、那些试图挣脱束缚的形象...它们唤起了她内心深处某种沉睡的记忆。
“我们进去。”她说着,毫不犹豫地走向那栋多重叠加的建筑。
穿过层层叠叠的墙壁是一种诡异的体验。苏念辞感到自己同时行走在多个时代、多个空间,大理石柱、彩绘玻璃、金属梁架从她身体中穿过,却没有造成任何物理接触。仿佛她本身也正在变得不那么“实在”。
终于,他们进入了画廊的内部空间。这里的异常现象更加明显——画作不仅悬浮发光,而且正在与彼此融合。一幅山水画与一幅城市夜景结合,形成奇异的自然与人工混合景观;一幅肖像画与一幅抽象画融合,人脸在几何形状中若隐若现。
“看那里!”苏亦辰突然指向画廊深处。
在画廊最里面的墙上,那幅曾经显示霍沉舟在实验室中的画作正在发生最剧烈的变化。画中的霍沉舟已经转过身,不再是面对容器中的婴儿,而是直视着画布之外。他的眼神不再是冰冷的,而是充满痛苦与挣扎。
更令人心惊的是,画中的霍沉舟正在缓缓抬起手,似乎想要穿过画布的界限。
“他在尝试出来...”苏念辞低声说。
霍沉舟的虚影突然变得更加凝实:“不,那不是我。那是...另一个版本的我。”
画中的霍沉舟的手终于突破了画布的界限,一只真实的手从画中伸出,在空中摸索。然后是另一只手,接着是整个身体——一个活生生的霍沉舟从画中挣脱,踉跄地落在画廊的地板上。
他穿着黑色的医生袍,与画中一模一样。当他抬起头,苏念辞看到他的脸上布满泪痕。
“终于...”这个从画中出来的霍沉舟声音沙哑,“我终于找到你了,念辞。”
苏念辞警惕地后退一步:“你是哪个世界线的霍沉舟?”
画中霍沉舟苦笑:“我是第二世界线的霍沉舟。在我的世界线里,你死于难产,而我...我创造了那个实验。”他指向那幅画,“试图通过基因工程让我们的孩子复活你。”
苏念辞想起那幅画中容器里的婴儿,心中一痛:“那么画中的婴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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