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句，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林柔霜最脆弱的地方。她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一片在狂风中即将被撕裂的叶子。巨大的恐惧和那诱人的许诺在她脑中疯狂撕扯。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她急促压抑的喘息声在奢华的小会客厅里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林柔霜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泪水已经干涸，只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那双眼睛里，所有的挣扎、痛苦、恐惧似乎都被强行压了下去，沉淀成一种近乎死寂的空洞和……认命般的绝望。她死死地盯着茶几上那三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注射器，眼神直勾勾的，像是灵魂已经被抽离。
她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指尖冰凉，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一点一点地，伸向那银色密码箱。她的动作僵硬而迟疑，每一次移动都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终于，那冰凉颤抖的指尖，触碰到了其中一支注射器冰冷的外壳。她猛地一颤，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却最终没有缩回手，而是用尽全身力气，死死地、痉挛般地抓住了它！仿佛抓住的不是注射器，而是勒住她脖颈的绞索。
她低下头，死死盯着手中这支象征死亡与交易的毒物，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起来，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从她喉咙深处断断续续地逸出，充满了绝望和自毁的气息。
宋绾卿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胜利者的弧度。猎物，终于彻底落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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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VIP病房特有的死寂，再次被细微的脚步声打破。林柔霜推着护理车进来，车轮碾过光洁的地面，发出单调的声响。她穿着那身宽大的护士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灰败。她甚至没有看一眼窗边伫立的苏念辞，也没有看守在病床前、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冰冷气息的霍沉舟。她的目光，直直地、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死寂，落在了病床上那个毫无知觉的老人身上。
她动作机械地走到输液架旁，开始进行常规的护理检查。手指在触碰输液管和调节滴速时，带着一种刻板的、毫无温度的精准。护理车下层的抽屉里，那支冰冷的注射器，像一块烙铁，灼烧着她的神经。
苏念辞站在窗边，背对着病房，面朝窗外沉沉的暮色。玻璃窗模糊地映出病房内的景象。她的目光看似落在远方灰暗的天际线，实则透过玻璃的反射，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牢牢锁定着林柔霜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每一个靠近输液袋的动作。她的指尖，在身侧无声地蜷起，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才能勉强维持住脸上那层冷漠的平静。
霍沉舟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床头灯昏暗的光晕里。他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露出紧抿成一条直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他似乎疲惫到了极点，又像是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对外界毫无感知。然而，苏念辞知道，他绷紧的肩背线条，他放在膝盖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此刻火山熔岩般的警惕和压抑的杀意。他在等，如同潜伏在暗影中的猛兽，等待猎物露出致命的破绽。
林柔霜检查完输液，动作停顿了一下。她弯下腰，似乎要去护理车下层拿什么东西。就是现在！苏念辞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霍沉舟垂在身侧的手指猛地蜷紧，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
然而，林柔霜只是拿出了一包新的无菌棉签，动作自然地撕开包装。苏念辞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却又立刻悬得更高——林柔霜的表演开始了，她必须比她演得更逼真！
林柔霜拿着棉签，走到病床另一侧，开始为霍父擦拭脸颊。她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职业性的、缺乏情感的温柔。就在她俯身擦拭霍父额角时，她宽大的护士服衣袖，似是不经意地拂过了输液架上悬挂的药袋接口处！
这个动作极其自然，如同护理过程中无数次无意的触碰。但苏念辞通过玻璃的反光，看得清清楚楚！那衣袖拂过的瞬间，接口处似乎有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异样！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来了！
林柔霜直起身，仿佛完成了一项普通的护理工作。她推着护理车，转身，准备离开。脚步依旧机械，空洞的眼神扫过病房，在掠过霍沉舟低垂的身影时，没有丝毫停顿，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漠然。
就在她即将走到门口的那一刻——
“站住。”苏念辞冰冷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锋，突兀地劈开了病房的寂静。她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窗外，但那声音里的寒意，足以让空气凝结。
林柔霜推车的动作猛地一滞，身体瞬间僵硬。她没有回头，只是停在那里，背影绷得像一块石头。
苏念辞缓缓转过身。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暴怒，只有一种冻彻骨髓的平静。她一步一步，踩着无声的死亡节奏，走向林柔霜。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病房里被无限放大，如同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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