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街了,要么直接拒绝,要么遮遮掩掩。”艾莉娅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薄汗,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贵族的管控比我们想的还要严,连提‘机械’两个字都像碰了禁忌。”她手里的草药包沉甸甸的,方才给路边一个被铁水烫伤的学徒敷药时,对方连句完整的感谢都不敢说,只敢趁着家仆不注意,飞快塞给她半块硬邦邦的黑面包。
橡木走在最外侧,高大的身影像一堵移动的墙,将林恩和艾莉娅护在中间。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时不时拂过路边墙根的杂草,德鲁伊的自然感应正悄然蔓延。这平民街的草木比别处稀疏,连墙缝里的苔藓都带着灰败的颜色,只有靠近某几间铺子时,才能感受到一丝微弱的生命气息。“别急,”他瓮声瓮气地开口,“越是压抑的地方,越容易藏着不愿屈从的人。你们听,前面的打铁声停了。”
林恩脚步一顿,凝神细听。果然,前方几十步外的街角处,原本混杂在喧嚣里的打铁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细微的声响。“咔哒、咔哒”,像是某种金属零件在互相咬合,又夹杂着“沙沙”的摩擦声,像是用细砂纸在打磨什么精密物件。这声音与周围的粗粝格格不入,像在嘈杂的集市里突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鸟鸣。
“是这边。”林恩朝街角努了努嘴,三人放慢脚步,尽量让鞋底不发出声响。转过拐角,眼前是一间比前两家更小的铁匠铺,铺子的木门是用旧松木做的,边缘已经有些腐朽,门上挂着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烧红的铁钎烫着“巴顿铁匠铺”四个字,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铺子的窗户蒙着一层厚厚的油污,看不清里面的情形,那细微的声响正是从门缝里飘出来的。
林恩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三人蹑手蹑脚地凑到门前。他轻轻拨开门上一道半指宽的缝隙,往里望去。铺子里光线不算亮,只有一盏挂在房梁上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刚好笼罩住靠窗的一张工作台。
工作台不算大,却收拾得异常整齐,左侧摆着几排大小不一的锤子和凿子,右侧则散落着一堆生锈的金属零件,有齿轮、有弹簧,还有一些形状古怪的金属薄片,看起来像是从某个大型机械上拆下来的残骸。
工作台后坐着一个年轻学徒,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工装,领口和袖口都沾着黑褐色的铁屑。他背对着门口,身形略显单薄,但肩膀却挺得笔直。此刻他正低着头,左手握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属部件,右手拿着一把比绣花针粗不了多少的小螺丝刀,正小心翼翼地拧着上面的一颗微型螺丝。他的动作极慢,却精准得惊人,螺丝刀的刀头稳稳卡在螺丝槽里,每拧一圈都恰到好处,没有丝毫晃动。
林恩的目光落在他手中的金属部件上,瞳孔微微一缩。那部件的表面刻着细密的螺旋纹路,边缘虽然锈迹斑斑,但隐约能看出和自己背包里那块机械遗族零件相似的工艺!这绝不是普通的铁匠活计,普通工匠只会敲打铁器的形状,根本不会关注这种精密的纹路和结构。
“沙沙。”年轻学徒放下螺丝刀,又拿起一张细得几乎透明的砂纸,轻轻打磨着金属部件的边缘。他的侧脸对着光,林恩能看到他专注的神情:眉头微蹙,眼神紧紧盯着手中的零件,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一块冰冷的金属。
他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工作台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偶尔用手背随意擦一下,留下一道黑印。
就在这时,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句粗声粗气的呵斥:“快点!城主大人要的马蹄铁要是误了时辰,仔细你们的皮!”是贵族家仆的声音,听起来离这里不远。
门内的年轻学徒动作猛地一顿,握着砂纸的手紧了紧。他迅速将手中的金属部件和工具拢到一起,用一块黑布盖了起来,然后从工作台下拖出一把未完成的镰刀,假装低头打磨刀刃。整个过程不过几秒钟,却做得有条不紊,显然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
林恩三人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躲到旁边一棵枯死的老槐树下。只见两个穿着灰衣、腰佩短刀的家仆从街角走过,他们眼神倨傲地扫视着路边的铺子,看到巴顿铁匠铺时,只是轻蔑地撇了撇嘴,嘴里嘟囔着:“这破铺子还没倒闭,真是怪事。”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等家仆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林恩三人才重新凑回门前。这时铺内的声响又响了起来,年轻学徒掀开黑布,继续刚才的工作,只是动作比之前更快了些,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就是他了。”林恩压低声音,语气里难掩激动,“他在修复机械残骸,而且动作很熟练,不是新手。”
艾莉娅也透过门缝看了一眼,点头道:“他工作台上有几株晒干的止血草,和我包里的一样,看来平时也会帮平民处理伤口,心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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