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叶部落长老的帐篷藏在部落聚居地最深处,远比外围族人用单层树皮搭建的居所更显幽深厚重。穹顶是用三层星叶树最内层的韧皮缝合而成,那树皮带着岁月沉淀的浅褐色,指尖抚上去能摸到细密的纤维纹路,像老人掌心的老茧般温润。
表面用陈年树汁混着圣树花粉绘制的藤蔓纹路,在帐篷里蜿蜒缠绕,从穹顶一直垂到帐帘边缘。每当森林里的自然魔力如微风般拂过,那些纹路便会泛起淡绿色的微光,光流顺着藤蔓的走向缓缓流动,将帐篷内照得明暗交错,连空气里都浮动着细碎的光点,像被惊扰的萤火虫。
地面铺着足有半指厚的百年苔藓,是从森林深处的古树下移栽来的。踩上去时软得像云朵,苔藓会轻轻陷下去裹住脚踝,抬步时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吸附力,仿佛在挽留每一个踏入帐篷的人。
更妙的是那苔藓特有的气息,混着雨后森林的清苦、腐叶的微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深吸一口,便能让人想起圣树茂盛时的模样。可此刻,这宜人的气息却被一股浓重的焦虑压着,像一层无形的湿雾,沉甸甸地裹在每个人的肩膀上,连呼吸都变得滞涩起来。
帐篷中央的树皮长桌是用一整块千年古木削成的,桌面被岁月磨得光滑发亮,边缘还留着当年工匠特意刻的星叶纹,只是如今那些纹路里积了些灰尘,透着几分萧瑟。长桌两侧已坐满了星叶部落的核心成员。他们是部落的骨架,是支撑着整个族群的支柱。
坐在最靠近帐门位置的是战斗队长雷奥,他穿着鞣制过的兽皮甲,甲片边缘磨得有些毛糙,腰间别着的石斧斧刃闪着冷光,只是他此刻没了往日的挺拔,肩膀微微垮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斧柄上的防滑纹。
挨着雷奥的是掌管魔力储备的祭司莉娜,她刚满八十岁,是核心成员里最年轻的一个,深绿色的眼眸里总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浅绿色的麻布长袍袖口绣着细小的星叶纹,那是她成为祭司时母亲亲手绣的,如今袖口已磨出了细毛,却依旧整洁。
长桌的另一端,史官埃尔德正襟危坐,他今年已有三百一十岁,是在场最年长的精灵,银白的长发用一根磨损的兽骨簪束在脑后。那簪子顶端磨出了圆润的弧度,是三百年里无数次抬手拢发磨出来的,发梢还沾着几片暗褐色的干枯星叶,叶边卷得像蜷缩的蝶翼,那是去年圣树第一片枯叶落下时,他颤着手摘下来的,一直带在身边。
在埃尔德旁边,医者赛拉的衣襟上别着一束干枯的草,以前这草是鲜绿色的,捏在手里能闻到清甜的香气,现在发黑的草叶一捏就碎,凑近了只有一股腐朽的味道,她的药箱放在脚边,箱盖没关严,能看到里面几个空了的陶瓶,瓶底还沾着些黑色的药渣。
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只掏空的坚果壳,壳里盛着少量澄清的树汁,只是树汁表面已结了一层薄薄的膜,像凝固的眼泪。没人有心思饮用,连平时最爱喝树汁的雷奥,都只是盯着那层膜发呆,眼神里满是茫然。
“让人类碰圣树?这简直是部落成立以来最大的荒唐事!”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埃尔德。他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像一块石头砸进平静的水里,瞬间激起了涟漪。说话时,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显然是把涌到喉咙口的气话压成了清晰的斥责。他攥着桌沿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连垂在胸前的银白色胡须都在微微颤抖,眼角的皱纹像被岁月揉皱的兽皮,每一道都刻着雾林旧事的痕迹,此刻那些皱纹拧在一起,更显沉重。
坐在他对面的莉娜立刻皱起了眉。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深绿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急切,双手轻轻捧起面前那块巴掌大的透明魔力水晶。这水晶是从圣树根部的晶石矿里挖出来的,表面还带着淡淡的土痕,是她今早天没亮就去圣树根系处采集的魔力样本。她把水晶轻轻推到长桌中央,动作慢得像在呵护一个濒死的生命:“埃尔德大人,‘荒唐’不该用来形容救命的机会。您看,这是今早圣树主根的魔力残留。三个月前,它里面的光丝还能绕水晶三圈,亮得能照清掌心的纹路,现在只剩这么点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水晶上。只见水晶内部悬浮着几缕微弱的绿色光丝,那些光丝不是杂乱飘动的,而是像被无形的线牵着,每晃一下都带着虚弱的颤栗,在帐篷的微光下,像濒死的萤火虫般黯淡。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原本垂着眼的精灵都忍不住抬头,雷奥攥着斧柄的手紧了紧,赛拉则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沾了点衣襟上草的黑末,又慢慢蹭掉。
埃尔德却没有退让。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卷,那卷子里三层外三层地裹着,他手指捏着卷边,动作却慢得像怕碰碎什么。兽皮卷边缘用麻线缝补过好几次,最上面的那道缝补线已经褪色成了浅灰色,是埃尔德十年前亲手缝的。他将兽皮卷重重拍在桌上,卷边因为常年翻阅而磨损得发毛,发出的“啪”声在安静的帐篷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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