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心里一紧,连忙往前凑了凑,声音都有点发颤:“没有没有,我采的时候特意挑的背风处,就在坡底下那片矮灌丛里,风根本吹不到。您看这根系,还带着泥呢,就是刚才往镇上走的时候,风太大了,可能不小心吹着了……”他说得又急又快,怕掌柜因为这点小毛病压价,更怕掌柜直接不收——他已经没有别的东西能换吃的了。
掌柜没接他的话,而是拿起柜台上那个缺了口的粗瓷碗,把凝血草都拨进碗里,草叶在碗里堆了小小的一堆。他又从柜台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秤——秤杆是象牙做的,已经泛黄,上面的秤星用红漆描过,现在也褪得差不多了,秤砣是个小铜块,上面刻着一个“斤”字。他把碗轻轻放在秤盘上,左手扶着秤杆,右手小心翼翼地移动秤砣,眼睛盯着秤星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下秤,对着林恩说:“一共七两,不算多。”
林恩的心跳突然快了些,指尖都有点发麻。上次他采了六两凝血草,掌柜给了小半块黑面包,足够他吃一天半;这次多了一两,要是运气好,掌柜心情不错,或许能多给一点——他已经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昨天只在树林里找了点树皮啃,那树皮又涩又硬,咽下去的时候刮得食道生疼,夜里躺在小土屋里,胃里空得发慌,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还没亮就揣着斗篷去了荒坡。
可掌柜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把他心里那点期待浇得透凉。
“最近行情不好,只能给你小半块黑面包。”掌柜说着,从柜台下拿出一张油纸,油纸有点发黄,边缘还破了个小洞。
他把油纸铺在柜台上,又转过身,从身后的木架上取下一个陶瓮——陶瓮表面有几道裂纹,用布条缠了好几圈。
他打开瓮盖,一股麦麸的味道飘出来,里面放着几块黑面包,都是硬邦邦的,表面沾着不少麦麸,有的地方还结了层薄薄的硬壳。
他用手指掰了一小块,面包渣簌簌地掉在油纸上,那一块还没他的巴掌大。
“小半块?”林恩愣住了,他下意识地往前探了探身子,声音带着点难以置信,“掌柜的,上次我卖六两凝血草,您还给了差不多这么多,这次七两,怎么还是这么点?”他记得很清楚,上个月那六两凝血草换的面包,比这次的还大一圈,他省着吃,早上掰一点泡水,中午再吃一点,撑了一天半。
掌柜瞥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不耐烦,又拿起算盘拨了两下,“噼啪”的声响听得林恩心里发慌。“你以为我想压价?”掌柜的语气里带着点抱怨,又有点无奈,“是贵族那边收的魔力结晶少了。上个月贵族庄园还收十颗低级魔力结晶换一斤凝血草,这个月直接砍到五颗,我们药铺从贵族那拿不到好处,收你们的草药自然也得压价,总不能赔本吧?”
“魔力结晶……”林恩咬了咬下唇,嘴唇冻得发疼,这个词像根刺,扎在他心里。灰石镇的平民每年都要给贵族交魔力结晶,要么自己拿着武器去魔兽森林里冒险采,要么用粮食、草药换,要是交不上,就会被贵族家的仆役抓去当苦力,在庄园里搬石头、挖水渠,有的甚至会被活活打死。
他母亲艾拉还在的时候,家里还有些积蓄,能换够魔力结晶;可母亲走后,他连自己的温饱都顾不上,更别说那些亮晶晶的结晶了。
“可不是嘛。”旁边突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点哭腔。林恩转头一看,是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站在柜台另一侧,手里攥着几个铜币,指节都攥得发白了。她的衣服打了好几块补丁,袖口磨得发亮,露出的手腕瘦得能看见骨头,头发花白,用一根麻绳随意地扎在脑后,风从门帘缝里吹进来,把她的头发吹得乱飘。
“我家老头子腿断了,在床上躺了三天,想抓点止痛药,掌柜的都说要加钱,说草药价涨了,可你们收草药的时候,倒把价压得这么低……”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
掌柜没理会老妇人的抱怨,只是对着林恩抬了抬下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要就要,不要就算了。这镇上就我一家收凝血草,你要是带走,回头冻坏了,连这点都换不到。”他说得没错,灰石镇就这一家药铺,平民们要卖草药、买药材,只能来这,要么就只能等着病死、饿死,没有别的选择。
林恩看着柜台上那一小块黑面包,又看了看自己冻得发僵的手——手指关节都肿了,指尖泛着青紫色。他从早上到现在,一滴水都没喝,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现在连说话都觉得没力气。要是不换,这堆凝血草明天肯定会蔫掉,到时候连一口吃的都换不到;要是换了,这小半块黑面包,顶多够他吃一顿,明天还是得饿肚子。
他想起母亲生前对他说的话,那时母亲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却还握着他的手,声音很轻:“林恩,不管再难,都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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