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观星台”的决定如同一块投入死水的石头,在“蜂巢”压抑的空气中激起了层层涟漪。但出发前的准备,却意外地带来了一段短暂而珍贵的喘息,一段充斥着尘嚣、暖光与无声间隙的插曲。
首要任务是装备。之前的战斗和逃亡损耗了大量物资,尤其是特种弹药和电子设备。血狼和扳手一头扎进了武器库,里面堆积着猫头鹰事先准备的、尚未开封的军火箱。打开箱盖的瞬间,那股独特的枪油、金属和木屑混合的气味弥漫开来,对于血狼和扳手这样的老兵而言,这味道比任何香水都更令人安心。
“啧,好东西啊!”扳手用没受伤的手拿起一把崭新的、线条硬朗的战术突击步枪,熟练地检查枪机,眼中流露出孩子见到新玩具般的兴奋,“‘黑雨’公司的最新款,模块化设计,精度和可靠性都没得说!比老子之前那杆老伙计强多了!”
血狼则更偏爱一把大口径的、充满暴力美学的反器材狙击步枪。他粗壮的手指轻柔地抚过冰冷的枪管,如同抚摸情人的肌肤,独眼中闪烁着专注的光芒。他一边快速地将步枪分解又组装,测试每一个零件的顺滑度,一边对扳手嘟囔:“精度再高,也得看谁用。猎犬那小子,就算给他根烧火棍,也能百米外爆掉苍蝇的脑袋…”
提到猎犬,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沉闷了一下。扳手默默地将一盒盒黄澄澄的子弹压进弹匣,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武器库里格外清晰。血狼则更加用力地擦拭着狙击镜,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和悲伤都揉进那块冰冷的玻璃里。
“行了,老狼,”扳手最终叹了口气,将压满的弹匣扔给血狼一个,“那小子没白死。等到了‘观星台’,多宰几个杂碎,给他当祭品。”
血狼接过弹匣,重重地“嗯”了一声,将那把沉重的狙击枪背在身后,又开始挑选爆炸物和战术匕首。复仇的火焰,在无声的装备整理中静静燃烧。
另一边,楚月的工作则充满了焦糊味和焊接的火花。她需要紧急修复几台便携式战术电脑和通讯中继器,以保障小队在外的基础信息能力。主控台的残骸堆在一旁,她像个专注的外科医生,在更小的工作台上,用精密仪器和烙铁,一点点修复着烧毁的电路。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刘海,偶尔会被电烙铁烫到手指,疼得她倒吸冷气,但她只是甩甩手,又立刻投入工作。对她而言,这些冰冷的电子元件比人心更容易理解,修复它们,能给她带来一种掌控感和暂时的平静。她甚至哼起了一首不知名的、轻快的游戏背景音乐,与周围严肃的气氛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缓解了紧张。
林风没有打扰他们,他需要利用出发前的时间,进一步分析Π-0数据包和调整自身状态。他独自待在医疗隔离舱内,这里相对安静。他闭上眼睛,意识沉入与“源”的深度链接。
【Π-0数据包修复至89%。‘镜像衰减’缺陷的数学模型已构建完成。模拟显示,海因里希的意识映射体每隔72至96小时需进行一次‘校准’,否则人格碎片化风险将呈指数级上升。下次校准窗口预计在…36小时后。】
36小时!林风心中一震!这无疑是个关键信息!如果能在海因里希进行校准时发动攻击,其成功率将大幅提升!
【此外,在数据包碎片中发现隐藏日志片段,提及‘观星台’曾用于早期‘普罗米修斯’计划的天体物理对意识影响研究,后因‘不可控副作用’而废弃。日志提及一种名为‘星尘’的异常辐射读数,可能对意识体产生干扰。】
“观星台”、“星尘”、意识干扰…猫头鹰的信息似乎正在被一点点印证。那个地方,果然不简单。
“源,评估我当前身体状态,能否承受高强度战斗或意识冲击。”
【评估中…身体机能恢复至78%,神经链接稳定性91%。‘织网’攻击造成的底层干扰已基本清除。建议:避免再次承受类似Λ-7房间强度的直接精神冲击。】
林风缓缓睁开眼,深吸了一口医疗舱内略带臭氧味的空气。状态尚可,但远未到最佳。他走出隔离舱,正好看到夏冰端着两个餐盘从生活区方向走来。
餐盘里不是想象中高科技的营养膏,而是简单的加热速食意面和两杯合成咖啡。这大概是“蜂巢”储备里最接近“正常”的食物了。
“先吃点东西。”夏冰将一个餐盘递给林风,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她自己则靠在旁边的金属墙上,用叉子慢慢卷起面条,动作依旧带着军人特有的利落。
林风确实饿了,接过餐盘,也学着她的样子靠在墙上,默默吃了起来。意面的味道很一般,酱料过于浓稠,但对于饥肠辘辘的他来说,已是美味。两人就这样并排站着,默默地吃着这顿简单的战前餐,谁也没有说话。只有叉子偶尔碰触餐盘的细微声响,在空旷的通道内回荡。
这种沉默并不尴尬,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安宁。经历了生死搏杀和阴谋算计,这种最简单的生活片段,仿佛一道暖光,暂时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林风能闻到夏冰身上极淡的、混合着枪油和清洁剂的味道,这是一种属于战士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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