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号角声，她将绢布塞回铃舌，加快脚步。前方出现一点灯火，是接应的马车。
车夫是个沉默的中年人，见她到来也不多问，直接掀开车帘。姜岁晚上车后，马车立即启动。
车厢里，她重新取出铃舌中的绢布细看。这幅简图与她在营中所见截然不同，哨点的位置更加隐蔽，似乎是一套独立的布防体系。
马车突然停下。车夫低声道：“格格，前面有官兵设卡。”
姜岁晚掀开车帘一角，看见路障前站着几名官兵，带队的是个熟悉的身影——年羹尧的亲卫队长。
“车内何人？”亲卫队长走近马车。
车夫答道：“我家小姐要回城探亲。”
亲卫队长举着火把照向车厢：“这么晚探亲？”
姜岁晚放下车帘，握紧袖中的银铃。亲卫队长似乎认出了车夫，语气突然客气了些：“原来是十三爷府上的车驾，失礼了。”
他挥手让士兵移开路障：“放行。”
马车重新启动，姜岁晚听见亲卫队长在车外道：“替我向十三爷问安。”
车夫应了一声，扬鞭策马。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姜岁晚才开口：“你真是十三爷的人？”
车夫头也不回：“格格不必多问，到了地方自然明白。”
天色微明时，马车在一处宅院前停下。车夫引着她走进宅门，苏培盛正在院中等候。
“格格受惊了。”苏培盛迎上前，“王爷吩咐，请格格在此暂住几日。”
“这是何处？”
“十三爷的一处别院。”苏培盛引着她往内院走，“王爷交代，请格格安心住下，营中事务了结后自会来接您。”
姜岁晚在客房安顿下来。苏培盛临走前交给她一封信：“王爷让转交的。”
信上只有寥寥数语：“铃中有图，图中有局，静观其变。”
她取出银铃，轻轻摇晃。铃舌已经重新装好，再无异样。窗外传来鸟鸣，天光渐亮。
苏培盛去而复返，面色凝重：“格格，年侧福晋来了，说要见您。”
姜岁晚握紧银铃：“她怎么找到这里的？”
“说是来别院上香，恰巧听说您在此处。”苏培盛压低声音，“要不见一面？毕竟是在十三爷的别院，她不敢造次。”
前厅里，年氏端坐着品茶。见姜岁晚进来，她放下茶盏：“妹妹好大的面子，连十三爷的别院都住得。”
“侧福晋说笑了。”姜岁晚在她对面坐下，“不过是暂住几日。”
年氏打量着她：“听说昨夜西山营不太平，妹妹没受惊吧？”
“侧福晋消息灵通。”
“我兄长在营中任职，自然知道些动静。”年氏轻轻转动腕上的玉镯，“听说昨夜有人擅离职守，私自离营，妹妹可知道此事？”
姜岁晚端起茶盏：“军营的事，我怎会清楚。”
年氏突然倾身向前：“那枚银铃，还在妹妹手中吧？”
姜岁晚动作一顿：“侧福晋对此物很感兴趣？”
“只是好奇。”年氏靠回椅背，“那铃铛原是一对，另一个在我兄长手中。听说两个铃铛相距百里也能相互感应，不知是真是假。”
窗外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年氏起身走到窗边：“看来是王爷回来了。”
姜岁晚也走到窗边，看见胤禛带着亲兵驰入别院。年氏转身朝外走去：“我去迎王爷。”
姜岁晚留在厅中，听见年氏在院中与胤禛说话。袖中的银铃突然微微发烫，她低头看去，铃身竟泛着淡淡的红光。
胤禛走进厅来，年氏跟在他身后。他的目光落在姜岁晚袖口：“银铃可还安好？”
姜岁晚取出银铃，铃身的红光已经消退：“王爷回来了。”
年氏笑道：“王爷来得正好，我刚与妹妹说起这银铃的趣事呢。”
胤禛在主位坐下：“什么趣事？”
“听说这铃铛原是一对，另一个在年将军手中。”年氏看向姜岁晚，“妹妹可知此事？”
姜岁晚将银铃放在桌上：“不知。”
胤禛拿起银铃端详：“确实是一对。另一个在年将军手中，是父皇所赐。”
年氏脸色微变：“父皇所赐？”
“年将军没告诉你？”胤禛将银铃放回姜岁晚面前，“这对银铃是西域进贡的宝物，铃身相通，一铃响则另一铃鸣。”
院外突然传来号角声，悠长沉重。年氏猛地起身：“这是……军营的号角？”
胤禛不动声色：“年将军应该已经拔营了。”
年氏匆匆行礼告退。待她离去，姜岁晚才开口：“王爷故意让她看见银铃？”
“年羹尧已经发现铃铛在你手中。”胤禛看向她，“与其让他暗中下手，不如引蛇出洞。”
“那另一个铃铛……”
“在十三弟手中。”胤禛起身，“昨夜他冒充年羹尧的亲兵，用那个铃铛调开了部分兵力。”
姜岁晚握紧银铃：“接下来该怎么办？”
胤禛走到窗边，望着年氏远去的方向：“等。”
远处号角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急促。银铃在姜岁晚掌心微微震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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