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正跟手下说笑着什么,闻言,三角眼一翻,慢悠悠地转过身,踱着方步走过来,一股浓烈的汗臭和烟草味扑面而来。他歪着头,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陈骏摊开的账册,又扫了一眼那堆苏木箱,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嗤笑:“呵,我当什么事儿。小子,你眼睛长到裤裆里去了?这不都在这儿吗?一、二、三……十八,嗯,没错,是二十箱!赶紧记上,别他妈磨磨蹭蹭耽误工夫!” 他随手胡乱一指,语气充满了不耐烦和鄙夷。
陈骏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对方这是明目张胆地指鹿为马,连掩饰都懒得做了。血一下子涌上头顶,耳根发热,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恐惧。他握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却努力维持着稳定:“赵头儿,我……我反复数了两遍,确实是十八箱。您看,要不要再让弟兄们仔细找找?万一遗漏了,到时候对不上账,张爷那边……” 他不得已,试图抬出张爷的名头,希望能让对方有所顾忌。
然而,这话如同火星掉进了火药桶。赵虎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道刀疤也因为肌肉抽搐而显得更加狰狞。他猛地凑近一步,几乎将脸贴到陈骏面前,压低了声音,语气却像刀子一样锐利,带着浓重的威胁:“陈文书!你他娘的读书读傻了是吧?老子说二十箱,就是二十箱!在这码头上,老子的话就是规矩!有些事儿,睁只眼闭只眼,对大家都好。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自找不自在!”
这赤裸裸的威胁,彻底撕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周围休息的力工和赵虎的那几个手下,也立刻停止了说笑,目光不善地围拢过来,隐隐将记账棚的出入口堵住。空气瞬间变得凝滞,充满了剑拔弩张的火药味。几个原本在看热闹的力工,见状也悄悄低下头,或转身走开,显然不愿惹祸上身。
陈骏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冷汗瞬间湿透了内衫。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已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境地。服软,承认这虚假的二十箱,或许能暂时平息眼前的冲突,但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在这码头上将彻底丧失话语权,沦为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甚至在张爷眼中,也会落个要么无能、要么同流合污的印象。坚持事实,则立刻就要面对残酷的物理暴力,他这孱弱的身板,根本经不起这些粗野汉子的几下拳脚。
就在他脑中飞速权衡、嘴唇翕动、还想做最后一点苍白无力的辩解时,赵虎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
“妈的,看来不给你这酸丁放点血,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赵虎狞笑一声,朝旁边那个满脸横肉、绰号“癞头”的壮汉使了个眼色。
那癞头早就跃跃欲试,得到指令,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猛地跨前一步,伸出粗壮得像树根一样的手臂,一把死死揪住了陈骏的衣领!
“呃啊!”陈骏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传来,整个人像只小鸡一样被从桌子后面硬生生提溜了出来,脚下一个踉跄,重重地摔在泥水地上。怀里的账册、笔墨“哗啦”一声散落一地,洁白的纸页瞬间被污浊的泥水浸透。
那癞头不等他挣扎,另一只钵盂大的拳头已经带着恶风,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小腹上!
“嘭!”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从小腹炸开,如同被烧红的铁棍狠狠捅了一下。陈骏眼前一黑,胃里翻江倒海,所有的空气仿佛都被这一拳打出了体外,他连惨叫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身体本能地蜷缩成一只虾米,剧烈地抽搐着,涕泪瞬间不受控制地涌出。
“操!叫你多管闲事!”
“打死你个不长眼的臭穷酸!”
“记账的?老子让你记打!”
周围的哄笑、叫骂声如同潮水般涌来。拳头和脚踢如同冰雹般落下,密集地砸在他的背部、肋部、大腿上。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徒劳地用双臂紧紧护住头脸,将身体蜷缩到最小,在冰冷泥泞的地面上翻滚,承受着这暴风骤雨般的殴打。每一记重击都伴随着骨头欲裂的痛楚和深入骨髓的屈辱。他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令人作呕的汗臭和口臭,能听到自己骨骼被捶打的可怕闷响,能感受到泥土的冰冷和污水的肮脏。
在这一刻,什么穿越者的优越感,什么脑中的武学理论,什么现代人的智慧,全都变得可笑而不堪一击。什么“以柔克刚”,什么“借力打力”,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最原始、最野蛮的暴力面前,苍白得如同地上的废纸。他切肤地、血淋淋地体会到了这个武侠世界最底层的、也是最基本的法则——武力为尊。没有力量,连讲道理的资格都没有,连最基本的人身安全和尊严都是奢望。
殴打持续了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直到陈骏鼻青脸肿,嘴角破裂渗出血丝,蜷缩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连呻吟都变得微弱,赵虎才觉得差不多了,懒洋洋地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真打死了,脏了老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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