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略显颠簸的碎石官道上行驶了整整七天。
窗外,单调的丘陵与农田逐渐被更繁茂的庄园和更密集的村落所取代。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黑森林边缘的湿润泥土与腐叶气息,而是越来越多的人烟、牲畜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晓晓趴在车窗边,小脸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对陌生环境的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离开生活了八年的破落祖宅和熟悉的森林,前往那个只在父亲和老弗兰故事里出现的、巨大而繁华的王都,对她而言,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行。
林枫靠在另一侧的车窗旁,目光看似平静地扫过沿途的景象,内心却远不如表面那般轻松。“终于……还是踏上了这条路。” 他揉了揉因长时间维持微缩版【坚韧领域】(以减轻马车颠簸对晓晓的影响)而略感疲惫的眉心。“国王的召见,是机遇,更是巨大的旋涡。复兴林家?寻找艾拉的线索?每一步都可能踩中陷阱。” 原主记忆中关于王都的碎片——奢靡的宴会、虚伪的贵族、错综复杂的权力倾轧——如同阴云般笼罩心头。但他没有退路。为了给晓晓一个更安全的未来,为了追寻那个素未谋面却让他(融合了原主执念与自身责任感)无比牵挂的妻子,他必须踏入这片是非之地。
影坐在马车最内侧的阴影角落,仿佛与昏暗的光线融为一体。她依旧沉默寡言,但那双锐利的眸子偶尔扫过窗外某些看似寻常的岔路口或林地时,会闪过一丝职业性的评估。“王都,‘暗影之刃’的老巢之一……不知道那些老熟人,是否还认得我这把已经生锈的刀。” 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匕首冰凉的刃面,一丝极淡的、连她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的归属感,因林枫父女的存在而悄然滋生,却又被她用更深的冷漠迅速掩盖。保护晓晓,完成与林枫的约定,是她目前唯一的“任务”。
老弗兰坐在车夫旁的位置,苍老但依旧挺直的脊梁透着老兵特有的警惕。他时不时低声与雇佣来的、值得信任的老车夫交流几句,确认着路线和沿途听闻的零碎消息。越是靠近王都,他的眉头皱得越紧。“王都的水,比十年前更深了。老爷(指林枫父亲)当年的旧敌,那些攀附罗伯特男爵的宵小……大人此行,步步惊心啊。”
第七日黄昏,当夕阳将天边云彩染成一片瑰丽的紫金色时,远方地平线上,终于出现了王都“洛兰”的轮廓。
那是一座依山傍水、气势恢宏的巨城。高耸的灰白色城墙如同巨龙脊背,蜿蜒盘踞在山峦与河流之间,目之所及,望不到尽头。城墙上箭塔林立,巡逻士兵的盔甲在夕阳下反射着点点寒光。数条宽阔的官道如同血管般汇聚向那几座巨大的城门,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喧嚣声即使隔得很远也能隐隐传来。
“父亲,那就是王都吗?好……好大啊!”晓晓睁大了眼睛,小嘴微张,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与她从小生活的、城墙低矮残破的枫叶城相比,洛兰城宛如匍匐在大地上的青铜巨兽,散发着令人敬畏的压迫感。
“嗯,这就是洛兰,卡兰多王国的王都。”林枫将晓晓揽到身边,指着远方,“我们今晚先在城外小镇落脚,明天一早再进城。”
“如此雄城……但光鲜之下,不知隐藏着多少污秽与阴谋。” 林枫心中并无多少激动,反而愈发警惕。他能感觉到,体内那圈淡金色的耐久光环,似乎对这座城市散发出的、混杂了无数生命气息与沉淀权欲的能量场,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本能的排斥。
他们在离主城门约五里外的一个热闹小镇找了家干净的旅店住下。安顿时,林枫特意要了两间相邻的房间,他和晓晓一间,影单独一间,但彼此照应。老弗兰则和车夫住在一起,负责外围警戒和打听消息。
晚饭后,老弗兰带回了一些消息,脸色凝重:“大人,情况似乎不太妙。我打听到,国王陛下近半年来身体一直欠安,朝政大多由摄政王劳伦斯公爵和大祭司把持。几位王子殿下……暗中的争斗已经摆到了明面上。而且,因为之前边境(指林枫挫败兽人袭击)的功劳,您的名字……在王都似乎并不陌生,但毁誉参半。”
林枫默默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国王病重,权臣当道,王子争位……标准的权力真空期混乱剧本。我这个边陲小功臣,在有些人眼里是值得拉拢的筹码,在另一些人眼里,恐怕就是碍眼的绊脚石了。”
“还有,”老弗兰压低声音,“城里最近不太平。有好几起离奇的失踪案,据说都跟……某些黑暗祭祀有关。人心惶惶。”
“黑暗祭祀?” 林枫眼神一凛,立刻联想到了疫病之犬和魔族。“难道魔族的触角,已经伸到王都了?” 这无疑让本就复杂的局面增添了更多变数和危险。
“我知道了,弗兰。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进城后,见机行事。”林枫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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