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上,金陵城的各处街道上张灯挂彩,夜市酒肆比比皆是,秦淮河两岸的画舫游船中传来悠扬的歌声,其中更是充满了男男女女的嬉之声,此时的贾环坐在马车里,眼睛虽然望着窗外的美景,但心里却一直想着林如海的病情,对于眼前的繁华喧闹,却提不起丝毫兴趣。从林府归来,贾攸已经命人准备好了酒席为贾环接风,金陵城内贾家的大部分子弟也都赶了回来,贾收、贾放由于军务在身,所以派了贾琳、贾琅两个儿子回来,贾环都一一见礼。
贾攸的儿子贾琥略带书生气质,性子沉稳;贾琳、贾琅则是行伍出身,已经在彼此父亲帐下任职,性子最为直爽。兄弟几人见面后都十分高兴,贾琳打量着贾环身量,问道:“看兄弟身量,在家时可曾习武?”
贾环道:“略懂一二,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而已。”
贾琳一把搂住贾环,笑道:“不满兄弟说,我们金陵比不得京城富贵,但也是人人文武兼修,除了家学习文外,还有武堂教授武艺兵法。你别看大哥哥文质彬彬的是个书生,论武艺弓马不在我兄弟二人之下。”贾琳说完一指贾琥道。
贾环一听,心中大喜,举杯对着贾琥道:“大哥哥果然文武全才,以后还请大哥哥不吝赐教。”
贾琥见状笑道:“兄弟言重了,二弟又吃醉了,环哥别听他浑说。不过是靠着族里的便利,学些本事罢了。环哥久居京城见多识广,哪里能跟我们这帮粗人相提并论,此次应试定能一举夺魁,高中秀才。”
兄弟众人闻听此言,皆向贾环举杯敬酒,贾环也急忙举杯回敬,酒席间兄弟几人推杯换盏,丝毫没有京城贾府那般拘谨,贾环只感觉与这些平辈中人更加亲近一些。
酒席直至戌时方散,贾环带着几分醉意回到房中,烛火在案头摇曳,屋内的香炉内飘出袅袅轻烟,淡淡的沉香味道弥漫在空气,让人心情舒畅,贾攸早命丫鬟准备了醒酒汤送至贾环住处,贾环喝了些醒酒汤,酒气方才散去许多。
贾环盥洗完毕,打发走身边伺候的丫鬟,长夜漫漫毫无睡意,想到林如海的境况,心中一片茫然,不知从何下手,便伸手取出藏在柜中的那几本医书,纸张泛黄,带着岁月的痕迹。这些医书本是从贾政书房中偷偷带出来的,当时不过随意翻阅,如今却成了他急切探寻的珍宝。他眉头微蹙,指尖在书页间缓缓划过,泛黄的纸页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痰湿咳喘之症,他并不陌生。南下的路上曾与农家借宿,当地农家因着常年劳作,又居潮湿之地,不少人都受此症困扰。每至秋冬,咳喘之症便愈发严重,整夜难眠。他专注地查找着相关医方,眼眸在文字间游走,时而微微颔首,时而又轻轻摇头。终于,几个看似有效的方子被他标记出来,医书有云:此症状可以选用二陈平胃散和三子养亲汤加减进行治疗。也可以选用橘红丸、苏子降气丸,二层丸,成夏六君子,半夏止咳糖浆的进行治疗,用茯苓、陈皮等药材配伍,或煎服,或熬膏,各有妙用。
想到此处,他又忆起林如海每日操劳,废寝忘食,面色苍白,气血不足之态尽显。贾环心中一动,又翻找起益气补血的方子。桂圆、红枣、当归、黄芪……一个个熟悉的药材名称跃然纸上,不同的组合,不同的炮制方法,都被他仔细记下。
烛芯突然“噼啪”爆开一朵火花,惊得贾环抬起头来。他这才发觉,夜色已深,窗外一片漆黑。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看着纸上密密麻麻抄录的方子,心中竟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这些方子中,或许能让林如海的身体恢复如常,但具体能否对症,还需要找金陵城的郎中们印证一下。贾环小心翼翼地将抄好的方子叠好,收进匣中。他吹灭烛火,躺卧在床上,思绪却难以平静,离家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娘过得好不好;琥珀、霁月她们怎么样了,还有林姐姐的身体是否好些了 ......夜色渐深,一阵困意袭来,贾环带着一丝微笑,缓缓进入梦乡,而那几本医书,依旧安静地躺在案头,似在等待着明日的使命 。
次日一早,金陵城的晨雾还未散尽,贾环已揣着昨日抄录的几个药方,带着元宝出了出贾府侧门。为了印证药方上的药物是否有效,药方的剂量是否得量,主仆二人预备寻访金陵名医,只为找到治疗林如海病症的最佳药方。
夫子庙西市的药香混着蒸腾的水汽扑面而来。贾环二人在济世堂门前驻足,望着悬在檐下的鎏金药幌,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掌柜的白胡子垂到青布坎肩上,正用戥子称量三七,贾环命元宝将药方递到掌柜面前,见元宝捧着药方进来,老掌柜接过药方眯起眼睛仔细端详一阵之后,又打量一下贾环,见贾环气质不凡,衣着华丽,定是大户人家的贵公子,遂笑问道:“这位公子家中可是有人得了痰湿之症?”
“正是,老先生且看这方子中可有什么问题。用的用不得?”贾环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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