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茵斯的心思,落在了房间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陶罐上。
罐中盛放的,是曾由客户预定的特殊商品,那是一位专干脏活的佣兵向他订制的药剂。这种药剂无色无味,只需微量即可在短时间内使人身体酥软、意识朦胧,同时又能显着放大感官刺激。
原本,这药剂是为了应付某些麻烦的客户而额外预留的,没有想到,在他手中,第一个要体验此药剂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师父。
尽管杉掌握着出色的治愈魔法,然而他却过于自信。全然不知一个疯狂且阴暗的念头正在维茵斯的心中悄然滋生,并迅速蔓延开来。
维茵斯凝视着杉那双依然流露出困惑与某种执拗情感的眼眸,以及嘴角那似乎永远挂着的令他作呕的微笑,脸上的笑容愈发冰冷。
“师父。”维茵斯故意放慢了语调,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讽,“既然来了,就尝尝我这里的东西吧。在这座商贸之城中,所能品尝到的酒,与森林里的清泉和那些腐烂的果实相比,可完全不一样。”
杉看着维茵斯脸上那复杂难辨的笑容,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放开了他。
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他花费了六年时间,翻遍了圣地每一个角落去寻找,一度以为是自己的感知出了问题,其实已经葬身于野兽之腹的徒弟,在确认其还活着之后,不惜违背规矩也要离开圣地,想要将其重新纳入自己庇护之下的“孩子”,心中早已酝酿好了一场针对他的,充满恨意与扭曲情感的报复。
而这场报复,注定要将他们两人,都卷入更深的深渊。
维茵斯从桌板上挣扎着站起来,这一次杉没有再阻拦。他揉了揉被按得生疼的肩膀,在心里暗自咒骂着杉的野蛮,此刻,他脸上那股疯狂的笑意已经隐去,重新换上了一层冰冷的伪装。
“等着。”他丢下两个字,转身走向客厅角落里那落满灰尘的矮柜。
杉静静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目光落在维茵斯的背影上,那双异色的眼眸中依旧洋溢着深沉的爱意。
对于维茵斯突如其来的“缓和”,他似乎并未产生任何怀疑。或许在他看来,基于他对维茵斯的了解,根本不需要对其产生任何怀疑。
这不仅是对徒弟的信任,更是对自己实力应对任何处境都绝不会有生命危险的自信。他坦然接受了维茵斯的提议,就如同接纳森林中的阳光与雨水般自然而然。
维茵斯打开矮柜,里面摆放着几瓶色泽各异的液体。他从中随意拿了一瓶琥珀色的加入了枫糖的酒,瓶身上的标签已变得模糊不清。这瓶酒是他与一位路过的旅行商人交换得来的,据说源自北方某个人类国家的特产,口感辛辣,且后劲十足。
维茵斯的酒量很好,但却厌恶酒精,家里的收藏只是用来招待爱酒的朋友,以及作为原料使用。
随后维茵斯又在柜子深处摸出了两个没有任何装饰的陶杯。用身体遮挡住杉的视线,接着,他的手悄然伸向了那个放在角落的陶罐。
罐子很小,里面的药剂只剩下不到一半。他屏住呼吸,用指尖蘸取了一点陶罐中的液体,迅速抹在其中一个陶杯内壁。
药液在接触到陶杯内壁的瞬间就消失了,无色无味,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维茵斯的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了几下,不是出于紧张,而是因为即将实施报复的病态的兴奋。
他深吸一口气,竭力压制住这股情绪,随后将琥珀色的酒液倾倒入两个杯中。酒水撞击陶杯,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片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尤为清晰。
他端起两个杯子,转过身,看到了杉。
杉依旧如刚刚一样站在原地,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的玻璃,在他身上洒下一道狭长的光影,将他那银白的发丝和灰色的右眼映照得犹如燃烧的火焰般赤红。
杉的表情看上去远比维茵斯预想的更为淡定,甚至仿佛流露出一种明显的期待。维茵斯愣了一下,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刚刚买下这栋房子,第一次感到终于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容身之所时的自己。
维茵斯走过去,将其中一个陶杯递到杉的面前:“尝尝。”
杉伸手接过陶杯,手指修长又干净,小麦般的肤色与维茵斯那双苍白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低头凝视着杯中的酒液,对这独特的色泽和气味流露出几分好奇。
不透明的陶杯中,盛满了掺有枫糖的琥珀色液体,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光芒,宛如夕阳余晖,又似浩瀚星空。它让人联想到初秋傍晚的山林,透过金黄与绯红的树叶仰望天际时所见的,那繁星正欲取代夕阳俯瞰大地的天空。
杉不由得去想或许就因为圣地之外的世界这美丽的画面随处可见,所以维茵斯才会离开。
维茵斯没有看杉,而是举起手中的杯子,径直往嘴里灌下一大口。那辛辣的液体滑过他的喉咙,灼烧着食道,带来一阵强烈的刺激感。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酒精迅速开始发挥作用,令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一些。
杉学着维茵斯的样子,也尝了一口。然而,他似乎并不适应这种辛辣刺激的口感,刺痛感瞬间遍布口腔,舌头也变得麻木。他微微皱起眉头,尽管如此,不想扫兴的杉还是将嘴里的酒缓缓咽下。
“怎么样?”维茵斯看着他,语气平淡,眼神却像鹰隼一样锐利,试图捕捉到他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
“……很烈。”杉评价道,然后又喝了一口。“嘴里像是含了数根蜜蜂的毒针一样,喉咙里更是有着像饮下食肉植物的毒液一样的灼烧感。你喜欢这种东西?”杉很讨厌疼痛的感觉。
维茵斯没有回答,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杉也静静地陪着他,缓缓地啜饮杯中的酒液。
桌上摆放着一些早已被干燥空气夺去水分的果干,虽然用作下酒显得非常寒酸,但维茵斯认为,这对于曾历经野人般生活的人来说,足够了。
渐渐地,房间里仅剩下酒杯碰撞桌面的声响,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蜃楼之喉夜晚的喧嚣。气氛显得有些诡异,平静的外表下,暗藏着汹涌的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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