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怎么可能……”林婉秋握着钢笔的手微微颤抖,笔尖在粗糙的笔记本纸上洇开了一小团墨迹,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刚刚核算出来的数字,又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陈锋,声音都变了调。
夜晚的灯光下,夫妻二人相对坐在桌前,面前摊开着林婉秋那本记得密密麻麻的账本,旁边还放着陈锋的挎包和一个上了锁的小铁盒。又一个月结束,到了盘点家庭总资产的时候。林婉秋知道这个月生意很好,分红也发了不少,但她心里预期的数字,和此刻纸上的结果,有着天壤之别。陈锋的目标清晰而坚定:让妻子亲眼看到、亲手计算出他们共同努力创造的财富奇迹,用这实实在在、无可辩驳的数字,彻底驱散她心中最后的不安与疑虑,让她对未来充满绝对的信心。
“别急,再算一遍。”陈锋语气平静,将桌上的搪瓷缸子往她手边推了推,里面是刚沏的糖水。他自己心里早已有数,但此刻,他更愿意让林婉秋自己去发现这个惊喜。
林婉秋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橡皮小心擦掉那团墨迹,然后拿起一把老旧的算盘,手指飞快地拨动起来,清脆的噼啪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作坊这个月的净利润,扣除所有成本和分红,净落一千二百八十三块。”她一边念,一边在纸上写下数字。
“之前家里的积蓄,加上你之前给我的,一共是两千四百块。”
“还有这几天零散的现金收入,一百二十五块。”
她将现金一沓沓从铁盒和挎包里取出,整齐地码放在桌上,其中绝大部分是“大团结”,也有不少零散毛票,厚厚一摞,视觉冲击力极强。
接着,她翻到账本另一页,上面记录着固定资产和特殊资产。
“库里现有的原材料和成品辣条,按成本价算,大概值八百块。”
“那盆‘和尚头’君子兰,”林婉秋顿了顿,看了一眼陈锋,见他点头,才继续道,“你上次说,现在行情涨得厉害,至少值……三千块?”
算盘珠再次被拨动,林婉秋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每一项相加:“一千二百八十三,加两千四,加一百二十五,加八百,加……三千。”她的手指停在算盘最后一个位上,呼吸都屏住了。
陈锋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温和而鼓励地看着她。
林婉秋放下算盘,拿起钢笔,在纸的最下方,用力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最终的数字——七千六百零八元!
写完后,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靠在椅背上,目光死死盯着那个数字,仿佛要把它刻进眼睛里。七千六百零八块!这还不包括他们刚刚改善生活花掉的那些!这意味着,他们的家庭总资产,已经稳稳地突破了一万元大关!成为了这个时代凤毛麟角的“万元户”!
“我们……我们成了万元户了?”林婉秋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梦幻般的难以置信。就在几个月前,他们还在为女儿几毛钱的医药费愁得彻夜难眠,家里连一斤肉都要掂量着买。而现在,他们竟然拥有了万元巨款!这巨大的反差,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陈锋伸出手,覆盖在她因为激动而冰凉的手背上,用力握住:“嗯,万元户。婉秋,这是我们一起挣来的。”
林婉秋反手紧紧抓住他的手,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一点真实感。她的眼眶迅速红了,不是悲伤,而是一种巨大的、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的激动。她想起了之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白眼,母亲的嘲讽,邻居的议论……所有的委屈和艰辛,在这一刻,似乎都被眼前这个沉甸甸的数字抚平了。
“锋子……”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是用力地握着他的手,眼泪无声地滑落。
陈锋起身,走到她身边,将她轻轻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后背:“哭吧,以后都是好日子了。这只是开始。”
夫妻二人相拥着,久久没有分开。桌上那堆砌着他们心血与希望的现金和那张写着惊人数字的纸,在灯光下静静地诉说着一个关于奋斗与改变的故事。林婉秋伏在陈锋怀里,哭过之后,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与激动。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财富带来的力量与安全感,也对陈锋的能力和承诺,再无一丝怀疑。家庭的凝聚力和对未来的信心,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情绪平复后,林婉秋看着桌上那厚厚的现金和存折,喜悦渐渐被一种新的焦虑取代。她抓紧陈锋的胳膊,担忧地问:“锋子,这么多钱……放在家里太扎眼了!而且,咱们成了万元户,接下来该怎么办?这钱……是全都存起来,还是像你说的拿去买房?或者……投到作坊里?” 巨大的财富带来了喜悦,也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抉择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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