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少年秦王嬴政在深宫的烛火下,以抄写《韩非子》的方式磨砺心志、立下冰冷誓言的同时,咸阳城另一端的相国府,却是另一番景象。这里灯火通明,门庭若市,即便是在深夜,依旧有各地前来汇报政务的属吏、求见的官员、乃至献计献策的门客往来穿梭,彰显着其主人权势的显赫与炙手可热。
吕不韦送走了最后一拨汇报关中水利工程的官员,揉了揉略显疲惫的眉心,挥手屏退了左右侍从。偌大的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炭火在青铜兽炉中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他走到窗边,望着相府庭院中在夜色里影影绰绰的亭台楼阁,脸上那平日里惯有的、温和而精明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难以与人言说的凝重。
是的,他大权在握。秦王年幼,国政几乎尽出于他手。他是秦国的相邦,是嬴政的“仲父”,地位尊崇,一言可决无数人生死,一策可影响列国格局。他编纂《吕氏春秋》,网络天下英才,权势和声望都达到了一个臣子所能企及的顶峰。
然而,在这极致的权势之下,却潜藏着一股令他寝食难安的暗流。这股暗流,并非来自前朝那些或明或暗的政敌(如楚系的华阳太后、夏姬,或是一些对他专权不满的宗室老臣),也非来自那个日渐沉默、眼神却越来越锐利的少年秦王,而是源于后宫,源于那座他如今需要频繁出入的甘泉宫,源于他与王太后赵姬那旧情复燃、且日益密切的私情。
这私情,如同一朵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罂粟,艳丽、诱人,曾带给他重温旧梦的刺激和通过控制赵姬间接影响嬴政的便利,但如今,却越来越像一道套在他脖颈上的无形绞索,越收越紧。
“唉……” 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在寂静的书房中响起。吕不韦的眉头紧紧锁起。
他深知此事的风险有多大!赵姬是王太后,是先王的遗孀,是当今秦王的生母!与他这个外臣私通,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一旦泄露出去,哪怕只是捕风捉影的流言坐实,会引发何等可怕的后果?
首先,他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名誉、声望,那“殚精竭虑”、“忠心辅佐”的形象,将瞬间崩塌,沦为天下人耻笑的话柄!一个与太后私通的“奸臣”,还有什么资格站在朝堂之上,总领国政?
其次,这将给予他的政敌们一个千载难逢的、足以将他置于死地的把柄!楚系的华阳太后、夏姬等人,早就对他倚重客卿、排挤楚系势力不满,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宗室里的那些老古董,如昌平君等人,也对吕不韦的权势膨胀心怀忌惮。若是此事被他们抓住,他们一定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群起而攻之,到时候,就算他吕不韦权势再大,恐怕也难以抵挡这“秽乱宫闱”的滔天罪名!动摇地位都是轻的,抄家灭族亦非不可能!
再者,那个日渐成长的秦王嬴政……吕不韦想起那少年在朝堂上试图质疑他时那努力保持威严却难掩稚嫩的眼神,想起他偶尔看向自己时那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目光……这孩子,绝非池中之物!他现在隐忍,只是因为羽翼未丰。一旦让他抓住了这个把柄,那后果……吕不韦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将不是权力的失落,而是生命的终结!
而且,赵姬那边,也让他感到越来越疲惫和风险倍增。或许是深宫寂寞,或许是性格使然,赵姬对他的索求越来越无度,不仅要求他频繁入宫陪伴,在情感上也愈发依赖和……任性。她似乎完全沉浸在这段扭曲的关系中,丝毫意识不到其中蕴含的毁灭性危险。这种不受控的、情绪化的依赖,本身就是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惊雷。
他需要一个办法!一个既能摆脱目前这种高风险状态,又能继续维持对赵姬(进而对后宫)影响力的办法。他需要“金蝉脱壳”!
想到这里,吕不韦眼中闪过一丝冷酷而决绝的光芒。他转身走回书案后坐下,沉声道:“来人。”
一名心腹侍从应声而入。
“去,请李先生过来一趟。要隐秘。” 吕不韦吩咐道。他口中的“李先生”,乃是他门下最为信任、也最擅长处理那些见不得光之事的门客——李信陵。此人与战国四公子之一的信陵君魏无忌同名,却无其高义,专精于权谋算计和隐秘勾当,是吕不韦的影子之一。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色长袍、身形瘦削、面容普通却眼神灵活的中年男子,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书房,对着吕不韦深深一揖:“信陵拜见主公。”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沉稳。
吕不韦指了指旁边的坐席,示意他坐下。书房内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
吕不韦没有绕圈子,直接切入主题,这也是他对李信陵信任和依赖的体现。他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烦恼与忧虑(半真半假):
“信陵啊,你是我最信重之人,有些事,我也不瞒你。” 他压低了声音,“太后……深宫寂寞,先王去得早,心中郁结,时常召本相入宫……开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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