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拐弯,每一次听到不同寻常的声响,异人的心脏都像是要跳出胸腔。他紧紧抓着包袱,指甲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包袱布中,手心里全是冰冷的汗水。他觉得这短短的、通往北门的路,比他过去二十多年走过的所有路加起来还要漫长、还要艰难。
终于,在提心吊胆、迂回前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北门那高大巍峨、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蹲伏的轮廓,出现在了视野的尽头。门楼上有几点微弱的灯火在风中摇曳,隐约可见持戟兵卒来回巡逻的身影。
到了!计划中的关键节点!
按照计划,僖让异人先躲在一处废弃宅院的断墙后,自己则快步走向北门内第三条巷口的那家“孙氏”车马行。车马行早已歇业,后院的门虚掩着。僖闪身进去,借着微光,果然看到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单马辎车停在那里。他迅速找到左前轮毂,摸索片刻,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件——正是钥匙!
他不敢怠慢,麻利地套好马(那匹马似乎也被特意挑选过,看起来十分普通,甚至有些瘦弱),将车辆小心翼翼地赶出了车马行后院,来到异人藏身的断墙处。
“公子,上车!”僖低声道。
异人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车,蜷缩在狭窄的车厢里。车厢内散发着干草和牲口的气味,与他往日乘坐的、哪怕是最简陋的公子车驾都天差地别。但他此刻顾不得这些,只是紧紧抓住车厢壁上的一处凸起,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
僖坐到驭手的位置,深吸一口气,一抖缰绳,驾驭着马车,缓缓驶向北门。
“哒哒……哒哒……”
马蹄敲击在寂静的街道上,声音在夜风的掩护下并不算太响亮,但在异人听来,却如同战场上的擂鼓,每一声都重重敲在他的心坎上,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他透过车厢帘布的缝隙,死死盯着前方那越来越近的城门洞和灯火下的守军身影,感觉自己紧张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城门下,值守的兵卒显然也注意到了这辆深夜欲出的马车。几名兵卒立刻持戟上前,挡住了去路。
“站住!何人深夜出城?可有符节?!”一个队率模样的军官厉声喝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马车和驭座上的僖。
僖按照计划,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跳下马车,脸上堆起卑微而惶恐的笑容,凑近那队率,同时,目光飞快地在几名守军中搜寻着那个关键人物——司马靳。
很快,他在城门阴影里,看到了一个身材不高、穿着低级军官甲胄、眼神游移不定的人。那人也正看向他,目光接触的瞬间,双方都认出了彼此(或许是通过吕昇描述的相貌)。
僖心中一定,连忙对着那队率躬身道:“军爷恕罪!小老儿是城南‘张氏’布行的仆役,奉主家之命,需连夜赶往城外三十里的庄子,提取一批急需的染料,天明前必须赶回,否则误了工期,主家怪罪下来,小老儿实在担当不起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份伪造的通行符节和一份“张氏布行”的凭信递了上去,同时,袖袍遮掩下,一小块硬物(一块小金饼)悄无声息地滑向了那队率的手心。
那队率捏到那硬物,脸色稍缓,但依旧公事公办地检查着符节和凭信。而躲在阴影里的司马靳,此时也慢悠悠地踱了过来。
“何事喧哗?” 司马靳故作威严地问道,目光却与僖再次交汇。
僖连忙又对司马靳行礼,重复了一遍说辞,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细微声音,快速说出了接头的暗语上半句:“河西之盐……”
司马靳眼神一闪,接口低声道:“……可抵赵绢?” 这是确认身份!
僖立刻点头,低声道:“秦金为秤,方知轻重。” 暗号完全对上!
司马靳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贪婪,他压低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问话:“另一半……?” 他关心的是吕不韦承诺的、事成之后支付的另一半巨额贿赂。
僖连忙保证,用气声道:“大人放心,只要城门一开,车辆顺利出去,半个时辰内,自有人将余款奉上,分文不少!”
司马靳眼神剧烈闪烁,显然内心也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一边是巨大的财富诱惑,一边是事发后掉脑袋的巨大风险。他看了一眼那辆普通的黑色马车,又看了看外面漆黑一片、风声呼啸的荒野,最终,对金钱的渴望压倒了对危险的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对那还在检查符节的队率挥了挥手,故作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检查无误就放行吧!深更半夜的,别耽误人家正事!一个老仆,一辆破车,还能翻了天不成?”
那队率本就收了小金饼,见顶头上司发话,自然乐得行个方便,便将符节凭信还给僖,嘟囔道:“也就是司马大人心善,快走快走!”
司马靳不再多言,对守在门闸旁的两个亲信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士兵会意,开始缓缓推动那扇沉重的、包着铁皮的城门。城门轴缺油,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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