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卿微微颔首,声音平稳无波:“嗯,我已经看到清单了。有些部件确实敏感,通关手续会比较麻烦,但我这边会尽力协调,争取尽快解决。军械生产,耽搁不起。”
“真是太感谢肖专员了!”廖永兴连声道谢。
“分内之事。”肖玉卿淡淡道,目光转向罗云净,仿佛随口一问,“罗工程师,项目目前还有什么其他亟待解决的技术难题吗?尤其是涉及外部依赖的。”
罗云净心中了然,这是肖玉卿在利用公开场合,再次确认有无新的情报或需求。他沉吟片刻,谨慎地回答:“目前主要的瓶颈还是在那几样进口元件上。另外……关于声波在复杂山地环境下的衰减模型验证,缺乏足够的实地数据,可能对未来装备在不同战场的应用效果评估造成影响。”
他巧妙地将一个真实的技术难点抛了出来,这个问题合情合理,且隐含了对部队部署和战场环境的关注,不会引起任何怀疑,甚至可能为未来某些行动提供间接的参考。
肖玉卿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记录了下来:“这个问题很重要,我会留意相关的研究资料或试验数据,如果有的话,可以通过廖总工转交给你参考。”
“多谢肖专员。”罗云净微微躬身。
公务性的交谈结束后,肖玉卿便起身告辞。一切仿佛与上次无异。
然而,就在肖玉卿的汽车驶离兵工厂,经过大门岗哨减速的瞬间,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枚极小、卷得紧紧的纸卷,从微微降下的车窗缝隙中无声滑落,精准地掉进了门口一个废弃石臼缝隙里。
几分钟后,一名穿着工装、像是刚下班的老师傅,慢悠悠地踱到门口,似乎是在等人。他自然地蹲下身系了系松开的鞋带,手指看似无意地在石臼缝里一捞,那枚小纸卷便消失在他的袖口中。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自然无比。
金陵,某座大楼内,‘磐石’的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他脑子里一直回荡着那封电文。电文上的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指尖发麻,心头发冷。
“铁桶”、“清明”、“黎川、广昌、驿前、石城”、“瑞金”……这些冰冷的代号和地名,在他脑中汇聚成的是一幅血火交织、大军压境的恐怖图景。其规模、其决心、其周密程度,远超以往任何一次。
情报已经通过最紧急的渠道送出去了。但他心中的焦虑并未随之消散,反而像这金陵梅雨季的湿气,无孔不入地渗透、蔓延开来。
‘磐石’必须沉静,但他也是人。他知道这份情报的价值,更知道这份情报迟一刻被确认、被重视,远方就可能多付出成千上万条生命的代价。这种无力感和紧迫感,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冷静。他不能对任何人吐露半分,但那种孤身置于虎穴、背负惊天秘密却无人可言的孤独,几乎让他窒息。
他需要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确认一下风声......他的目光扫过桌上的一份内部通报,落在了“肖玉卿”这个名字上。他的黄埔同期,原在第一军当旅参谋,因上面赏识,转到参二厅搞情报,又去了德国进修,在沪上立了功,却明升暗降调到了三厅管杂务,据说最近在负责与军政部协调军械的事务。‘磐石’冷冷嗤笑了一声,看来沪上的案子真是捅了某些人的肺管子。
肖玉卿此人背景复杂,心思深沉,但有一点“磐石”可以肯定——肖玉卿并非二厅核心圈层的人,对“铁桶”这等绝密中的绝密,大概率是不知情。
自己要不要......
同学之间喝酒叙旧,打听打听风声,再正常不过。或许……。手指几次摸到电话又缩回,最终,多年潜伏养成的、近乎苛刻的纪律性压倒了这一切。他不能冒一丝风险,为了他自己,更为了这条价值连城的渠道。
他重重地靠回椅背,闭上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赣南,红都瑞金。
春天的雨水笼罩着这片赤色的土地,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压抑。尽管敌人严密封锁,物资匮乏,但苏维埃的心脏仍在顽强地跳动。
在瑞金城外一处隐蔽的、设有层层岗哨的农家院落里,灯火几乎彻夜未熄。收到来自金陵“惊蛰”的紧急预警和后续“磐石”绝密情报后,高层内部爆发了激烈的争论。
一份标注着“特急绝密”的电文,摆在会议桌上。
“……南昌已定案。‘铁桶’合围,时间‘白露’后。重点:黎川、广昌、驿前、石城,目标:瑞金。”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结合此前‘惊蛰’基于军工动向的研判,以及各方向侦察部队反馈的敌军异常调动迹象,一幅清晰而残酷的战略态势图彻底摊开。
敌人的野心和狠毒超出了想象,这是对中央红军的旨在彻底歼灭的计划。
“情况毋庸置疑,敌人这次是重兵压境,堡垒推进,步步为营,就是要困死我们!”一位领导人指着地图,语气沉重,“我们必须放弃固守硬拼的想法,立即考虑战略转移,跳出敌人的包围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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