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那短暂而凶险的交锋,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的一颗石子,涟漪散去后,留下的是更深沉的寂静与潜伏的危机。李秀兰被张芸和闻讯赶来的赵大海半扶半抱地送回家中,安置在床上。她身体的虚弱达到了一个新的低谷,仿佛刚才那倾尽全力的意志对抗,消耗的不是气力,而是某种更深层的生命能量。
林卫东的意识也陷入了某种沉寂,不再有清晰的意念传递,只能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存在感,在她灵魂深处摇曳,全力抵御着那“虚无”污染残留的侵蚀,并巩固着刚刚险些再次溃散的“锚定”。整个小家,被一种无形的、紧绷的气氛笼罩。
张芸和赵大海忧心忡忡,却不敢多问,只能更加细心地照料,将厂里一切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让外界的纷扰打扰到这里的宁静。工厂的订单依旧火爆,孙工程师带着工人们日夜赶工,那融合了新旧配方优点的“万家香”辣酱,正以更强劲的势头占领市场。但这世俗的成功,此刻却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无法真正驱散萦绕在这个家庭上空的阴霾。
李秀兰躺在床上,闭着眼,却没有睡意。她的意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时刻感应着林卫东那微弱的存在,同时警惕着任何一丝“虚无”气息的再次出现。林卫东最后的警告在她脑中回响——“必须尽快找到彻底净化它的方法”。
方法?去哪里找?那是在另一个层面、与“饕餮”、与“虚无”这种概念性存在交锋后残留的污染,是超越了现有科学和认知范畴的东西。难道要去求神拜佛?还是有什么隐世的高人?
就在她思绪纷乱,一筹莫展之际,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如同黑暗中划过的微弱火星,突然在她记忆中闪现——
那是林卫东意识刚刚开始回归、还处于极度混乱时,夹杂在无数文明碎片和信息洪流中的一个极其短暂的画面:不是星辰毁灭,也不是概念交锋,而是一间……老屋?光线昏暗,尘土飞扬,似乎堆满了杂物,但在某个角落,有一个模糊的、散发着极其微弱柔和光芒的物件轮廓,那光芒,带着一种让她感到莫名心安的气息。
当时这画面被太多宏大而混乱的信息淹没,她并未在意。但此刻,在极度需要寻找“净化”方法的焦灼中,这个画面变得异常清晰起来。
那老屋……她认识!那是林卫东老家,位于城郊村子里,早已废弃多年的祖宅!林卫东的父母早逝,那老宅已经十几年没人回去长住,只是偶尔回去打扫一下。他怎么会突然在那种状态下,“看到”老宅里的东西?那发光的物件又是什么?
这个发现让李秀兰心跳加速。她不知道这线索是林卫东潜意识深处的记忆,还是某种超越维度的指引,但这是目前唯一的、具体的、可以着手的方向!
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林卫东意识的沉寂让她感到恐惧,她怕下一次“虚无”冲击到来时,他们再无抵抗之力。
她挣扎着坐起身,叫来了守在外间的赵大海和张芸。
“大海,张芸,我要出去一趟。”她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嫂子!你这身体怎么能……”赵大海立刻反对。
“我必须去。”李秀兰打断他,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们,“去卫东老家的祖宅。那里……可能有能帮到卫东的东西。”
她没有解释更多,也无法解释。但她的眼神告诉赵大海和张芸,这不是商量,而是决定。
赵大海看着李秀兰那苍白却执拗的脸,咬了咬牙:“成!我陪你去!我背也把你背去!”
张芸虽然担忧,也知道拦不住,只能快速准备了些热水和食物,又拿了件厚外套。
破旧的吉普车再次出发,载着李秀兰和赵大海,驶向城郊那个记忆中的村落。一路上,李秀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实则全部心神都用来维系与林卫东那微弱意识的连接,并试图从中捕捉到更多关于老宅的线索。她能感觉到,当她决定前往老宅并越来越接近时,林卫东那沉寂的意识,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波澜。
车子在村口停下,赵大海背着虚弱得几乎无法独立行走的李秀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那座位于村子边缘、被杂草半包围的旧式青砖瓦房。
老宅果然如记忆中一般破败,门锁早已锈蚀。赵大海用力一拧,便“咔哒”一声断裂。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陈腐的、混合着尘土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家具上覆盖着厚厚的灰尘,蛛网在墙角摇曳。一切都显得死气沉沉。
李秀兰被赵大海搀扶着,站在堂屋中央,心中不禁生出一丝茫然。线索在哪里?那个发光的物件又在哪里?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那些熟悉的旧桌椅、斑驳的墙壁、还有墙上那张早已褪色的毛主席画像……
等等!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毛主席画像下方,那个靠着墙壁的、黑黢黢的老旧木箱上!那是林卫东爷爷留下的箱子,据说以前是走街串巷做小买卖用的货箱,后来用来装些杂物,林卫东小时候还经常在里面翻找“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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