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星电话听筒里传来的那个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冰冷的电子音,如同一条毒蛇,瞬间钻入林卫东的耳膜,缠紧了他的心脏。
“雨很大。但送伞的人,迷路了。”
暗语的后半句完全错误!这不是纪老的人!这个紧急联络渠道,这个他以为最后希望的救命稻草,早已被敌人掌控!
巨大的恐惧感如同冰水泼头,让林卫东浑身僵硬,握着电话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几乎能感觉到,电话那头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正透过电波,戏谑而残忍地注视着他这只落入网中的困兽。
暴露了!他的位置可能已经暴露!这个看似安宁的土着村落,转眼间就可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怎么办?立刻挂断电话?那只会让对方更加确定他的身份和惊慌。继续通话?无异于与虎谋皮,每一秒都可能泄露更多信息。
电光火石之间,前世今生积累的求生本能和急智发挥了作用。林卫东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呼,强迫自己的声音保持一种焦躁和不耐烦,甚至带着一丝粗鲁,模仿着信号极差时的断断续续:
“喂?喂?!听得到吗?妈的……这什么破信号!……我是……三组……货……货被扣了!需要接应!听到回话!喂?!”
他故意报出一个模糊的代号“三组”,并捏造了“货被扣”的紧急情况,试图将自己伪装成K集团底层运输环节中一个遇到麻烦、正在焦急求助的小角色。这是险招,但也是目前唯一能混淆视听、拖延时间的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这两秒钟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林卫东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
终于,那个电子音再次响起,语气似乎没有变化,但细微的停顿透露出对方的审慎:“信号……不好。你的……位置?”
对方在试探!试图定位!
林卫东心头一紧,继续表演,语气更加暴躁:“位置?我他妈要知道具体位置还找你?!在河里!老子在河里漂了一夜!刚爬上来!周围全是该死的树!大概……大概在‘黑水河’上游一带!快点派人来!不然货没了,大家都完蛋!”
他故意报出一个范围很大、地形复杂的区域(黑水河是这一带对那条湍急河流的俗称),增加对方搜寻的难度,同时再次强调“货”的重要性,暗示自己身份的价值,让对方不敢轻易放弃或远程灭口。
“……保持通讯畅通。等待指示。”电子音沉默片刻后,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回应,随即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林卫东像虚脱一般,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瘫坐在竹楼的地板上,大口喘着气,刚才那短短几十秒的交锋,耗尽了他大半的心力。
危险并未解除,这只是暂时的缓兵之计。对方肯定已经启动了定位程序,虽然范围很大,但以K集团的能量和当地武装的配合,找到这个村落只是时间问题。必须尽快离开!
但周永泉还在昏迷中,乍蓬这边……他刚刚才取得初步的信任。
就在这时,竹楼的门帘被掀开,乍蓬走了进来。他看到林卫东脸色苍白、满头大汗的样子,眉头微蹙:“联系上你的人了?”
林卫东心中警铃大作。他不能告诉乍蓬实情,那只会引起恐慌,甚至可能导致他们为了自保而交出自己。但也不能什么都不说,必须争取乍蓬的帮助。
他迅速冷静下来,脸上挤出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新的忧虑,半真半假地说道:“联系上了!但是……情况有变!”
他站起身,走到乍蓬面前,压低声音,表情严肃:“我的人说,追杀我们的对头,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能已经大致锁定了这片区域!他们很快就会搜过来!”
乍蓬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你说什么?!”他身上的肌肉明显绷紧了,一股属于战士的杀气弥漫开来。
“千真万确!”林卫东加重语气,“电话里说的!我们必须立刻准备!这里不再安全了!”
他仔细观察着乍蓬的反应。如果乍蓬选择明哲保身,他和周永泉就真的完了。
乍蓬死死盯着林卫东的眼睛,似乎在判断他话语的真实性。雨林法则再次面临考验——是相信这个外来者,共同御敌?还是为了村落的安宁,将他们交出去或驱逐出去?
几秒钟后,乍蒲眼中闪过决断。他沉声道:“他们有多少人?装备怎么样?”
林卫东心中稍定,乍蓬这么问,意味着他选择了站在自己这一边,至少暂时如此。他根据之前追击者的规模判断:“人数不确定,但肯定是精锐,有自动武器,可能还有追踪犬。”
“精锐……”乍蓬咀嚼着这个词,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抹残酷的冷笑,“好啊,正好,我们部落的猎刀和毒箭,很久没有品尝过‘精锐’的血了。”
他转身走到门口,对着外面用土语发出一连串短促而有力的指令。原本宁静的村落瞬间动了起来!女人们迅速带着孩子和老人躲进竹楼深处或通往山里的秘密通道,而青壮年男子则纷纷拿起磨得雪亮的砍刀、淬了剧毒的弓箭和吹箭,还有几支保养得不错的老式步枪,迅速在乍蓬的指挥下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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