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死。”
陈干部那无声的唇语和冰冷轻蔑的眼神，像两根毒刺，狠狠扎进林卫东狂喜未退的心口。
瞬间的寒意过后，是汹涌而起的愤怒和不屈！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不能来竞标？就因为他是摆摊的个体户？就因为曾经得罪过这个小人？
公告上白纸黑字写着“公开招标，公平竞争”！他偏要试一试！
然而，愤怒并不能解决最现实的问题——钱。
五百块保证金！他只有一百八十七块三毛五，还差整整三百一十二块六毛五！而且竞标是“价高者得”，就算凑够了保证金，他拿什么去和别人拼价格？尤其是面对陈干部这种显然有备而来、财力雄厚的对手？
巨大的资金缺口，像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横亘在希望之前。
刚才因为门槛降低而燃起的兴奋火焰，被这盆冷水浇得只剩下一丝微弱的青烟。
但林卫东没有像之前那样轻易陷入绝望。重生的经历、一次次绝境求生的磨练，已经将他的神经锻造得无比坚韧。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他死死盯着那张招标公告，像是要将每一个字都嚼碎咽下去，从中汲取力量。公告上写着，递交投标申请和保证金的截止时间是本周五下午五点。今天周一，他还有四天多一点的时间！
四天，凑够至少五百块，最好还能有更多参与竞标的底气！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他必须试试！
他猛地转身，挤出人群，蹬上三轮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回文化宫夜市。
“大海！大海！”他找到正在帮李秀兰看摊的赵大海，因为急切，声音都变了调。
“咋了卫东？公告咋说的？保证金多少？”赵大海看他脸色不对，连忙问。
“五百！要五百！”林卫东喘着粗气，“咱们现在有一百八十七块，还差三百多！四天内必须凑齐！”
“五百？！”赵大海倒吸一口凉气，脸也白了，“三百多！四天！这……这上哪弄去？抢银行啊？”
李秀兰听到这话，手里的抹布掉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刚刚升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又被击得粉碎。
“抢银行也得弄！”林卫东眼睛赤红，语气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这是咱们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可能这辈子就只能守着这个铁皮柜了！”
“可是……可是……”赵大海急得原地转圈，“我把家里的缝纫机卖了？那也值不了几个钱啊！”
“卖东西来不及，也凑不够数！”林卫东大脑飞速运转，“必须想办法快速变现！搞到紧俏货，低价快出，回笼资金！”
他想到了之前赊给他货的南方老板。能不能再赊更多？但五十块的赊账已经是极限，人家也要资金周转。
他想到了降价大甩卖。但铁皮柜和三轮车上的货全卖了，也凑不出一百块。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快速换来钱的？
他的目光猛地落在了墙角的那个旧铁皮盒子上——里面装着他们家，也是赵大海家几乎全部的积蓄。但那是活命钱，是底线……
不！不能动！那是最后的保障！
就在他一筹莫展，几乎要绝望的时候，赵大海猛地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了什么！
“卫东！有个事！不知道行不行！”赵大海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我前两天帮厂里一个哥们搬家，他舅是糖烟酒公司的！听说他们库房里压了一批快过期的水果罐头和麦乳精，正在找路子处理，价格低得吓人！就是要求必须现金结清，一次性拉走！咱们要是能吃下来，一转手……”
水果罐头！麦乳精！这都是绝对的紧俏货！哪怕快过期了，只要价格足够低，绝对不愁卖！
林卫东的眼睛瞬间亮了！但马上又黯淡下去：“多少钱？咱们这一百多块够吗？”
“我问过一嘴，好像那一批加起来得小四百块！但咱们可以只要一部分？”赵大海也不确定。
“一部分人家未必卖……”林卫东沉吟着，心脏狂跳。这是一个机会，但风险极大！万一砸手里，血本无归！
赌不赌？
“妈的！赌了！”林卫东只犹豫了几秒钟，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大海，你立刻去找你那个哥们，问他舅，最少多少起批？能不能再便宜点？我们必须今天之内拿下！”
“好！我这就去！”赵大海也豁出去了，转身就跑。
林卫东则开始疯狂地清点铁皮柜和三轮车上的所有货物，计算着最快能变现多少现金。他甚至想到了家里那台唯一的电器——一台旧的半导体收音机。
一下午在极度的焦虑和等待中度过。
傍晚，赵大海风尘仆仆地跑回来了，脸上带着兴奋和紧张交织的红光：“谈成了！卫东！三百八十块！全部拉走！但是必须今晚就交易，现金！我磨破了嘴皮子，人家才同意的！”
三百八十块！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资金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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