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星盯着眼前香喷喷的红烧肉,油亮亮的酱汁包裹着肥瘦相间的肉块,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它入口即化的美妙滋味。可他的筷子像被施了定身咒,在空中犹豫地晃了晃,最终却拐了个弯,精准地夹起一筷子离他最近的、寡淡的煮白菜,飞快地塞进嘴里,然后几乎是把脸埋进了碗里,默默地、极快地扒着白米饭。
好像只要吃得足够快,就能掩饰住他那点不敢宣之于口的渴望和局促。
坐在对面的江晚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和了然的眼睛里,极快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她见过太多人在餐桌上的各种姿态,谄媚的、贪婪的、故作矜持的,却很少见到这样……仿佛连吃饭都带着罪过般的小心翼翼。
她没说话,只是非常自然地用公筷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又舀了一勺油光水滑的香菇滑鸡,稳稳地放进了陆寒星快要见底的饭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小的、香气四溢的山丘。
“正长身体的时候,光吃白菜怎么行。”她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任何怜悯或施舍的意味,仿佛这只是餐桌上最寻常不过的举动,“这家的红烧肉是招牌,火候很好,你尝尝。”
陆寒星扒饭的动作猛地顿住,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他渴望又不敢触碰的美味,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抬起头,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写满了无措和惊愕的眼睛,像一只突然被温暖灯光笼罩、反而不知所措的小兽。
米饭的热气混着肉香袅袅升起,熏得他眼眶有些发酸。在养母家,肉永远是妹妹的,他只有看着和咽口水的份。偶尔有一两块掉在桌上,他才能飞快地捡起来塞进嘴里,那点咸腥的油味,就是他记忆中关于“肉”的全部滋味。
江晚舟仿佛没看见他的窘迫,自顾自地夹了一筷子青菜,优雅地吃着,给了他足够的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馈赠”和内心翻涌的情绪。
空气中只剩下饭菜的香气,和少年努力压抑着的、细微的呼吸声。
江晚舟早已放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用纸巾轻拭嘴角,目光却一直落在对面的男孩身上。她看着他明明饿得厉害,却硬是把一顿饭吃出一种小心翼翼、近乎虔诚的仪式感,每一口都细嚼慢咽,生怕发出一点不雅的声音。那副又乖又隐忍的样子,配上他清秀的侧脸和微微发红的耳尖,有种奇异的破碎感。
她唇角勾起一抹了然又带着几分玩味的弧度,似笑非笑地开口,声音像羽毛轻轻搔过寂静的空气:
“害羞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陆寒星正专注地跟碗里最后一粒米作斗争,闻声猛地一僵,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被看穿了,他所有强装出来的镇定,在这个女人面前都无所遁形。
就在这时,江晚舟抬手示意,服务员利落地走过来,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包括那几个还剩了不少菜的盘子。
几乎是本能反应,陆寒星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着那些被收走的剩菜,脸上写满了真实的、不加掩饰的心疼,脱口而出:“别!这……这太浪费了!”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发颤,甚至下意识地伸出手,似乎想拦住服务员。对他而言,这些精致的剩菜是梦里都不敢想的美味,是能让他和养母家那个妹妹过上好几天油水日子的宝贝。就这么倒掉,简直是在割他的肉。
服务员被他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不知所措地看向江晚舟。
江晚舟眸色微深,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她抬手,轻轻压下了陆寒星下意识伸出的手臂,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
“好了,”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比刚才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吃饱了就行。东西没了可以再做,人饿坏了,可没法重来。”
她没去看服务员,只是微微颔首,示意对方继续。然后,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陆寒星那张因为激动和窘迫而涨红的脸上,缓缓说道:
“看来,以前吃过不少苦头?”
这句话问得轻描淡写,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捅向了陆寒星紧锁的心门。他怔在原地,看着江晚舟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所有掩饰在此刻都土崩瓦解。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满腔复杂翻涌的情绪,和一种被人看穿所有狼狈后的无所适从。
见陆寒星抿着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僵在原地,江晚舟眼底那抹神秘的笑意更深了。她没再多问,只是用略带慵懒的嗓音说了句“你先坐会儿,我去洗个澡”,便转身走进了浴室。
很快,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磨砂玻璃门上隐约透出模糊的身影。空气中渐渐弥漫开温热的水蒸气,混合着一种独特的、甜而不腻的女性香气和清新沐浴露的味道。这气息霸道地侵占着陆寒星的感官,让他坐立难安,心跳快得像是要挣脱胸膛。他眼神躲闪,根本不敢看向浴室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旧牛仔裤的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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