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 —— 《世说新语》
皇帝的赏赐安静地堆放在角落,闪烁着冰冷而诱人的光泽。幽禁废后的旨意如同最后的丧钟,为紫禁城内这一连串的血色纷争划上了休止符。表面看来,风波已息,海晏河清。
李婉晴的“伤势”在太医们的精心调理下日渐“好转”,已能下床缓步行走。皇帝偶尔还会遣人问候,太医院也透出风声,似乎有意在她“痊愈”后予以重用,甚至提及或许能破格授予御前女医官的职衔。旁人看来,这是天大的恩宠,是历经磨难后终得的善果。
然而,李婉晴心中那根弦却越绷越紧。皇帝的每一次问候,苏培盛每一次看似无意的探视,都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缓缓收紧缠绕在她脖颈上的丝线。那名为“信任”的赏赐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忌惮”。她太清楚了,自己对于皇帝而言,已然从一把好用的刀,变成了一个知晓太多秘密、能力过于危险且难以彻底掌控的隐患。留在宫中,所谓“重用”,不过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严密监控的另一种说法,一旦价值被榨干,或出现任何风吹草动,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
【系统提示:皇帝【忌惮度】持续存在。当前环境评估:【表面安稳,实质高危】。】 【校长评语(糖衣炮弹):美味的毒药!皇帝的‘重用’是裹着蜜糖的砒霜!你的权谋104告诉你,所有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很可能是你的小命!】
她必须离开。必须在皇帝那点微不足道的“愧疚”和“赏识”尚未被“猜忌”与“杀意”完全吞噬之前,在皇权真正露出獠牙之前,离开这座吃人的黄金囚笼。
机会来得比她预想的更快,也更巧妙。或许是太后新丧,又经废后风波,皇帝心绪不宁,感染了风寒,龙体微恙。御药房需煎煮一道安神祛风的汤药,其中几位药材的配伍与火候极为讲究,恰是李婉晴所擅长。苏培盛便顺水推舟,命她前去御药房稍加指点,也算是一种“试用”。
这是一个试探,也是一个机会。
李婉晴恭敬应下。前往御药房的路上,需经过御花园的一角。时值深秋,万物凋零,园中景致不免萧条,宫人也比往日稀少许多。行至一处假山叠嶂、荒草丛生的僻静角落时,一阵强烈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她!
那感觉并非疼痛,而是一种极致的抽离与眩晕,周遭的景物开始扭曲、拉长、变色,仿佛水面倒影被投入巨石,骤然破碎荡漾起来。身体的感知变得模糊,一种强大的、无法抗拒的牵引力自冥冥之中传来。
是“回归”!它竟在此刻、以此种方式,猝不及防地降临了!
【系统提示:检测到时空波动……符合回归条件……开始强制脱离……】 【校长评语(到点下班):时间到!打卡成功!恭喜你,打工人,终于熬到下班点了!强制回归启动,你的宫廷生涯体验卡已到期!】
李婉晴心中巨震,她强撑着最后一丝意识,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这片即将告别的是非之地。然而,就在那视线模糊、光影扭曲的瞬间,她的目光猛地被假山后方荒芜处的一样东西死死钉住了——
那并非寻常的乱石或枯木。那分明是一具扭曲、僵硬、呈现出一种极不自然的灰白石膏质感的人形骸骨!它维持着一个极度惊恐、挣扎欲逃的姿势,半掩在枯黄的败草与落叶之中,头颅不自然地昂着,空洞的眼窝死死望向苍穹,仿佛在无声地呐喊。那形态,那绝望的姿态,竟与浣衣局的玩家林钥有着骇人的相似!
那不是自然的尸骸,更像是一尊被诡异力量瞬间凝固、风化了所有皮肉毛发、只余下骨骼与最后惊恐瞬间的……雕塑或者说是假山?!
林钥?!她不是应该一直待在浣衣局吗?怎么会以如此诡异恐怖的形态,出现在御花园最偏僻的角落,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充满恶意的装饰?!
巨大的惊骇如同冰水灌顶,但李婉晴已无法思考。那恐怖的景象仅仅在她视网膜上存留了一瞬,便被更加汹涌的时空扭曲之力彻底吞没。她的意识如同被投入高速旋转的涡流,瞬间被撕扯、拉长,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与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李婉晴猛地睁开双眼。
刺目的、熟悉的惨白色灯光映入眼帘,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身下是冰冷的金属床板,四周是简洁到极致的灰白色墙壁。
她回来了。
她猛地从冰冷的传送台上坐起,心脏仍在疯狂地跳动,背后已被冷汗湿透。御花园那可怖的景象——林钥那灰白、扭曲、如同石膏枯骨般的残骸——依旧清晰地烙印在她脑海,挥之不去。
那不是幻觉!
她踉跄着走下传送台,双腿还有些发软。环顾四周,其他的传送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她所在的这个台子亮着微弱的光晕,显示着“存活回归”的字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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