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三日,村中锅灶重燃,炊烟一缕缕从各家屋顶升起,像是大难之后勉强续上的呼吸。
唯有阿青的老陶灶,孤零零地立在村东头,像一块被遗忘的界碑。
清晨,她蹲在灶前,指尖拂过柴堆,火折子一擦,干草微颤,火星轻跳。
火焰刚起,几个孩子便悄无声息地围拢过来,压低声音:“昨晚有人在墙角撒灰……写着‘响锅招祸’。”
阿青没抬头,只是将一把糙米倒入锅中,动作平稳得仿佛听见的不是警告,而是风掠过屋檐的轻响。
米落水声清脆,像针尖刺破沉默。
她搅动长勺,火苗随着手腕的节奏微微起伏,不急不躁。
午时粥成,热气缓缓升腾,在微凉的空气里织出一道淡白的纱。
她盛出第一碗,端端正正放在灶前那块磨得发亮的石墩上。
“这口饭,敬没名字的人。”
没人来吃。
风扫过空荡的院子,粥面上的热气渐渐稀薄。
一只麻雀落在锅沿,又惊飞而去。
夜幕降临,月光如霜。
周山婆拄着拐杖来了,脚步慢得几乎听不见。
她没说话,只把耳朵紧紧贴在陶锅壁上,听了半晌,忽然打了个寒战。
“三十年前元军屠村前夜,也是这么静……”她喃喃道,嗓音像是从坟土里挖出来的,“连狗都不叫。”
阿青站在灶边,望着她佝偻的背影,心头一紧。
那种静,不是安宁,是窒息——是刀锋悬在头顶前最后一瞬的死寂。
梅十三仍留在村里。
她每日晨起扫地、劈柴,动作利落,却始终不碰灶台。
阿青问她为何不走,她只抬眼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深得像井水。
“我在等一个字。”她说。
什么字?
谁给的?
她不说,阿青也不问。
但两人心里都明白,有些话不必出口,已在空气中发酵成雷。
第三日黄昏,赵二拐回来了。
他比往常更瘸,腿上的旧伤被雨水泡得发白,怀里却死死护着一张染血的纸条。
他喘着粗气,把消息递到阿青手中——
铁膳盟总坛遭袭,满仓饭盒焚毁,火后焦土之上,墙上用血写着两个字:**沉默**。
苏掌柜连夜传信,七鸽齐飞,密语如刃:“这不是剿杀,是恐吓。他们要我们自己灭灶。”
人心开始动摇。
第二天天未亮,阿青提壶巡村。
家家户户闭门不出,窗缝里飘出冷饭味,那是昨夜领回的标准餐。
她走过一家又一家,看见灶台蒙尘,锅盖紧扣,像一口口合上的嘴。
她在村口立了块新板,炭条狠狠划下一行大字:“锅不响,饿的是自己。”
无人回应。
夜里,村子沉得像口枯井。
阿青坐在灶前,守着一炉将熄未熄的火,听着风穿过空巷的呜咽。
忽然,院门“吱呀”一声推开。
周山婆摸黑来了。
她走得极慢,每一步都像踩在记忆的裂痕上。
到了灶前,她颤巍巍地从怀里掏出一小撮灰,灰呈暗褐色,带着淡淡的药香。
“我接生的第一个娃,就是靠这味醒过来的……”她把艾草灰撒入灶膛,火苗猛地一跳,映亮她浑浊的眼,“你们忘了么?”
那一瞬,火光摇曳,照见她脸上纵横的沟壑,也照见三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婴儿啼哭划破黑暗,而一碗滚烫的艾草米汤,曾把一条小命从鬼门关拉回来。
阿青看着那簇重新燃起的火,喉头滚动,一句话哽在胸口,说不出,也咽不下。
她忽然明白了梅十三等的那个字。
不是“战”,不是“退”,也不是“降”。
是“响”。
锅要响,人才在。火不灭,心就不死。
她起身,走向屋后,翻出那些积灰的竹器、残破的铜铃、断了一角的陶罐。
她一件件擦拭,手指抚过裂痕,像在读一封封无字的信。
远处山峦如墨,天边尚无光。
但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开始醒来——不是靠呐喊,而是靠不肯熄灭的那一点执念。
黎明时分,阿青依旧未眠。黎明时分,阿青彻夜未眠。
她坐在冷灶前,影子被残火拉得细长,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昨夜周山婆留下的那撮艾草灰早已燃尽,只余几点星火在灶膛深处苟延残喘。
风从屋脊缝里钻进来,吹得纸灰打旋,仿佛连空气都在屏息等待什么。
她忽然起身,脚步轻却坚定,走向村中孩童聚居的土屋。
一个个拍醒他们,声音压得极低:“去取竹梆,十副,要结实的。”孩子们揉着眼睛,却不敢多问——这些日子,阿青的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像钉进地里的桩。
半个时辰内,十副竹梆已被绑上各家门环。
风吹即响,声不成调,却带着一种固执的节奏,在空巷中来回穿行,像是试探,又像是呼唤。
赵二拐倚在墙角默默看着,嘴角微动,终究没出声。
他知道,这不是驱邪的法器,是活人的信号——你们还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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