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湘江水面,再次沸腾起来,残存的红军战士们鼓起最后的勇气,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强行泅渡,发起了决死冲击,
桂军腹背受敌,军心大乱,防线终于开始松动、崩溃,独立一团像一颗钉子,死死楔在对岸,不断扩大突破口,接应着源源不断渡江的战友。
江面上,一片悲壮,无数战士沉入江底,鲜血染红了江水,但更多的人,踏着战友的遗体,冲上了对岸。
张百川站在泥泞的江岸边,看着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看着无数熟悉或不熟悉的身影呐喊着冲过江来,看着桂军狼狈后撤,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成功了。他们竟然真的撕开了一道口子,
“团长,主力……主力部队正在过江,”何万山跑过来,脸上又是水又是泥,却兴奋得直哆嗦,“咱们……咱们立大功了,”
张百川却没有笑,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江面,望向更远的、硝烟弥漫的来路。
湘江,是用血肉躯壳硬生生淌过来的。
直到第二天下午,最后一支断后的部队才踉跄着渡过湘江。界首渡口暂时落入了红军手中,但江两岸,早已尸横遍野,江水为之赤红。
独立一团奉命在渡口高地建立临时防线,掩护休整。
极度疲惫的战士们几乎一坐下就能睡着。张百川强打精神,巡视着伤亡惨重的队伍,清点着所剩无几的弹药,林风抱着电台,试图搜寻任何上级的讯号。
突然,他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团……团长……”他声音发颤,几乎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张百川心里一沉,快步走过去:“又截获到什么了?”
林风把耳机递给他,手指颤抖地指着刻度盘上一个微弱却持续的信号。
张百川戴上耳机,里面传来一阵急促、重复、带着某种特定规律的敲击声。这不是明码通讯,更像是一种……确认信号?
“这……这是什么?”张百川皱眉。
林风的声音带着哭腔和巨大的恐惧:“这是……这是中央军内部极少使用的……最高优先级确认电码……内容……内容是……”
他咽了口唾沫,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说出来:
“‘铁壁合围,第一阶段完成,目标已入瓮。第二阶段,启动。’”
“重复频率和信号源特征显示……发出这信号的电台群位置……不在我们身后……而在……在我们前方,西北和东北方向都有,更远处……还有,”
张百川如遭雷击,猛地摘下耳机,难以置信地看着林风,前方?合围完成?目标入瓮?第二阶段?
一股冰彻骨髓的寒意,瞬间席卷了他全身,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渡过湘江,不一定是生路。
他们只是从一个显眼的陷阱,跳进了一个更大、更隐蔽、早已张网以待的死亡之瓮,真正的猎杀,才刚刚开始。
“铁壁合围……第二阶段……”
这几个字砸进张百川的耳朵里,惊得他脑仁都发麻,他一把扯下耳机,塞回林风手里,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消息……确认了吗?”
林风脸色刷白,手抖得几乎抱不住电台:“信号特征……绝对没错……是他们的最高优先级的频道……重复发送了三遍……来源交叉定位……至少四个不同方向……”
不用再说了,事实就摆在那里,他们拼了命渡过湘江,以为跳出了鬼门关,结果只是从一个油锅跳进了另一个更大的、烧得更旺的油锅底下。
“团长……咋了?”何万山凑过来,看着张百川和林风的脸色,心里头直打鼓,“又……又出啥事了?”
张百川没立刻回答,他转过身,望向刚刚被血色染红的湘江,又望向江北岸那片他们拼死冲杀过来的土地,最后,目光死死钉在西面和北面那一片灰蒙蒙、寂静得可怕的山峦。
“没事。”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嘶哑得厉害,却强行压下了所有情绪,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惯有的、看不出深浅的冷硬,“通知下去,抓紧时间休整,补充体力。伤员能走的尽量跟上,不能走的……就地找老乡安置。”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把所有能用的弹药都收集起来,一颗子弹也不准浪费。接下来路还长。”
何万山还想再问,却被张百川那冰冷的目光逼了回去,只能把满肚子疑问咽下去,扭头去传达命令。
队伍里弥漫着一股劫后余生的虚脱和茫然,大多数人还没从渡江的血战中缓过神,只是麻木地执行着命令。
张百川走到一处稍高的土坡上,摊开那张皱巴巴、浸了血又干了的地图,他的手指在上面缓缓移动,掠过他们刚刚冲过的界首,掠过周围标注的敌我番号,最终,停在了一个叫兴安的小县城上,他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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