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连下了五日,终是停了。
清晨的阳光穿过稀薄的云层,温柔地洒在一片宁静的山谷中。这山谷名为“浣花谷”,并非蜀中杜甫草堂那处名胜,而是位于中原腹地,一处不为外人所知的隐秘所在。谷中四季如春,百花盛开,一条清澈的小溪潺潺流过,溪边种满了杏树,此刻虽非花季,但那青翠的枝叶被雨水洗涤得一尘不染,望之令人心旷神怡。
一个身穿淡青色罗裙的少女,正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行走在杏林间。
她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形窈窕,步履轻盈,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有几缕调皮的发丝垂在耳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她的容颜算不上绝色倾城,却如空谷幽兰,自有一股清新脱俗的气质。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最动人的是她那双眼睛,清澈得如同谷中的溪水,不含一丝杂质,充满了对世间万物的怜爱与温柔。
她便是伊晨。
伊晨是“医仙”平一指的关门弟子。不过,她师父的“医一人,杀一人”的古怪规矩,她却半点也没学到。她天性善良,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伤心半天,平日里只跟着师父学习医理药性,辨识草药。平一指嘴上骂她“妇人之仁,难成大器”,心里却对这唯一的弟子疼爱得紧,也便由着她的性子去了。
今日雨后初晴,正是采摘“晨露草”的最好时机。这种草药的叶片上凝结的露水,是配制“三清丸”最重要的一味药引。伊晨小心翼翼地俯下身,用一根细细的玉管,将一片叶子上的露珠轻轻吸入随身携带的瓷瓶中,动作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
就在她采满一瓶,心满意足地直起身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溪边,似乎躺着一个人。
伊晨心中一惊,浣花谷向来与世隔绝,除了她和师父,从未有过外人踏足。师父也曾严厉地告诫过她,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若是遇到外人,切不可轻易接近。
她远远地望着,只见那人俯卧在溪边的草地上,一动不动,一身黑衣早已被雨水和泥泞浸透,看不出本来面貌。他身下的青草,被染上了一片暗红之色,似乎是流出的血迹。
“是……是死人吗?”伊晨吓得俏脸微白,捏着竹篮的手指不禁紧了紧。
她本能地想转身就跑,去找师父。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看着那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一股不忍之心油然而生。“万一……万一他还活着呢?”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救死扶伤,是她学医的初衷,也是她内心最深的本能。
她咬了咬嘴唇,鼓起勇气,一步一步地向那人走去。
走得近了,她才看清,这是一个极为年轻的男子。他脸上的黑巾早已滑落一旁,露出了一张苍白如纸却轮廓分明的脸。他的眉很浓,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此刻因失血而毫无血色。即便是处在昏迷之中,他的眉头依然微微蹙着,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又带着一股天生的倔强与孤傲。
伊晨的心没来由地一跳,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的脸上,写满了与这片宁静山谷格格不入的危险与故事。
她蹲下身,伸出微颤的手指,探向他的鼻息。
一丝微弱至极的气流,若有若无。
“还活着!”伊晨心中一喜,所有的恐惧都被抛到了脑后。她立刻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当她解开他破烂的上衣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伤口,刀伤、剑伤、暗器伤……简直就像一个破烂的布娃娃。最致命的,是后心处一个指印大小的伤口,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而前胸则有几处掌印,皮肉泛着青紫。
伊晨的小手搭上他的脉搏,只觉他的脉象紊乱到了极点,时而如洪钟大吕,狂暴无比,时而又如游丝般细微,仿佛随时都会断绝。更可怕的是,他体内似乎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在互相冲突,一股至阳至刚,如烈火燎原,另一股却阴寒刺骨,如九幽玄冰。这两股力量的冲撞,正不断地破坏着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
“好霸道的内伤……”伊晨秀眉紧蹙,她从未见过如此棘手的伤势。寻常的疗伤圣药,根本无法化解这水火不容的两股真气。若是强行用药,反而可能激发其中一股力量,立时便会要了他的性命。
“怎么办……怎么办?”伊晨急得快要哭出来。她看了看男子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心中一横,“不管了!先把他带回竹屋再说!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
这男子身材高大,骨骼沉重,伊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他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纤弱的肩膀上,半拖半扶地向着杏林深处的竹屋走去。
少女的馨香,混杂着草木的清新气息,传入了男子混沌的意识之中。
在无尽的黑暗与痛苦中,余多仿佛看到了一抹柔和的光。那光芒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温暖人心的力量,驱散了他体内一部分彻骨的寒意。他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青色身影,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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