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了下去,赵林科长还没有回复。
苏晨将手机放在桌上,那本陈敬云赠予的《资治通鉴》和写着钱理电话的宣纸,就像两件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信物,静静地躺在昏黄的台灯光下。
他没有再多看一眼。
棋盘、棋子、棋手。
陈敬云将整个人生,整个官场看作一场棋局,而他自己,就是那个高坐云端,俯瞰众生的棋手。他赠书,是传授棋谱;他指路,是想让苏晨成为他棋盘上一颗新的、可堪一用的棋子。
这条路,看起来平坦宽阔,直通青云。可苏晨清楚,一旦走上去,他的人生就不再属于自己。他的每一次升迁,每一次落子,都将带着陈敬云的烙印,最终活成陈敬云希望的样子,成为他庞大气运的一部分。
成为另一只狐狸?
苏晨的嘴角牵动了一下,那不是笑,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自嘲。
他走到出租屋那扇唯一朝南的窗前,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每一盏灯后面,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一段段悲欢离合的人生。他们不是棋子。
父亲苏振邦,也不是。
陈敬云说父亲是块好钢,却不肯弯。神秘短信说父亲是颗“车”,横冲直撞。在那些人的眼里,父亲或许只是一个符号,一个棋局中的角色。
可对苏晨而言,那是他的父亲。
一个会在他考了满分后,笨拙地揉着他的头,说不出什么表扬的话,却会默默去厨房多炒一个菜的男人。一个会在夏夜里,一边摇着蒲扇为他驱赶蚊虫,一边给他讲《三国演义》里过五关斩六将的男人。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理想,也有软肋。
苏晨忽然迫切地想要知道,在成为那些人眼中的“棋子”之前,他的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他转身走向卧室,拉开了那个老旧的、散发着樟木气味的衣柜。衣柜的最底层,放着一个上了锁的木箱。
这是母亲搬家时,执意要带上的。里面装的,都是父亲的遗物。母亲说,留个念想。可自从父亲走后,这个箱子就再也没有被打开过。它像一个家庭最深的伤口,被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谁也不敢去触碰。
钥匙就挂在箱子的铜锁上,早已锈迹斑斑。苏晨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箱盖被掀开,一股混合着陈年纸张、旧墨水和樟脑丸的复杂气味扑面而来。那是属于上一个时代的味道,属于他父亲的味道。
箱子里的东西并不多,摆放得整整齐齐。
最上面是一叠荣誉证书,“优秀党员”、“先进工作者”、“市级劳动模范”……一张张红色的硬壳封面,在今天看来,显得有些刺眼。
证书下面,是一支英雄牌的钢笔,笔尖已经磨损,笔杆上还残留着父亲握笔时留下的印记。苏晨拿起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从指尖传来,他仿佛能看到父亲坐在书桌前,拧开台灯,在那一沓沓写不完的文件上奋笔疾书的背影。
钢笔旁边,是一本硬壳笔记本,封面是深蓝色的,印着“为人民服务”五个烫金大字。苏晨翻开本子,里面是父亲遒劲有力的笔迹。
不是日记,大多是工作笔记。有政策学习的心得,有下乡调研的记录,还有一些对城市发展的零散构想。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如今看来近乎天真的理想主义和改造世界的热情。
在一页的页眉上,苏晨看到父亲用红笔写下的一行字:
“为官一任,当思造福一方,不为青史留名,但求无愧于心。”
苏晨的手指抚过那行字,鼻腔猛地一酸。
这就是他的父亲。一个把“无愧于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书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主动触碰那些肮脏的交易?
他继续往下翻。箱底,静静地躺着一本厚重的、覆着一层薄灰的相册。
相册的封面是深棕色的皮革,已经有些开裂。苏晨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出来,吹去上面的浮尘,翻开了第一页。
相册的前半部分,是家庭的记录。有父母年轻时的结婚照,照片上的父亲英气逼人,母亲笑靥如花。有他刚出生时被裹在襁褓里的照片,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还有他童年时,被父亲扛在肩上,在公园里拍下的照片,那时的天空,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一页页翻过去,就像在重温自己短暂而幸福的童年。
直到他翻到相册的后半部分。
这里的照片,大多与工作有关。有父亲站在某个项目奠基仪式上剪彩的照片,有他戴着安全帽在工地上视察的照片,也有他在会议上发言的照片。
苏晨的目光,忽然被其中一张照片牢牢吸住。
那是一张合影。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雅致的园林。小桥流水,翠竹环绕,远处还有一片荷塘,虽然是黑白照片,但那份独特的景致,苏晨绝不会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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