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一夜,清晨才堪堪停住。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积雪压低了枝头,覆盖了村庄所有的污秽和杂乱,只留下一种单调而冰冷的洁净。
苏晚推开院门,打算清扫出一条通往灶房的小路。冰冷的空气吸入肺腑,带着雪后特有的清冽,却让她因熬夜而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振。
几个起早扫雪的邻家妇人正聚在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笤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拉着地上的雪,脑袋却凑在一起,低声絮叨着什么。看见苏晚出来,那絮叨声戛然而止。几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一种黏腻的、探究的、意味不明的打量,在她身上逡巡不去。
那不是之前单纯的嘲讽或怜悯,而是一种更复杂的、混合着好奇、窥伺甚至一丝暧昧的意味。
苏晚握着笤帚的手紧了紧,心头掠过一丝疑虑。她面无表情地低下头,开始用力扫雪,将那些令人不适的目光隔绝在外。
但那些低语声,却像讨厌的苍蝇,断断续续地钻进耳朵。
“…瞧见没?就是她…”
“…真没想到啊…平时不声不响的…”
“…怪不得看不上张家那小子,原来是攀上更高的枝儿了…”
“…什么高的枝儿?不就是村尾那个…”
“啧,兵痞子配破鞋,倒也般配…”
“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不过你说…他俩啥时候搞到一起的?雪夜里偷偷摸摸…”
“那谁知道呢…孤男寡女的…哎哟…”
声音压得极低,却又确保能模糊地传过来。那些破碎的词汇——“兵痞子”、“破鞋”、“偷偷摸摸”、“搞到一起”——像淬了毒的冰针,一根根扎进苏晚的耳膜。
她猛地直起身,目光冷冽地看向那几个妇人。
妇人们立刻噤声,假装认真地扫雪,眼神却还在偷偷交换着,嘴角带着压抑不住的八卦兴奋。
一瞬间,苏晚明白了。
是昨晚。林长河在雪夜里送她回家,虽然他一言未发,送到门口即离开,但终究还是被人看见了。在这枯燥乏味的村庄里,一丁点男女之间的风吹草动,尤其是涉及她这个刚被退婚、“名声有污”的姑娘,和一个同样名声不佳、独来独往的退伍兵,足以瞬间发酵成最香艳龌龊的流言。
一股冰冷的怒意冲上头顶,让她指尖发麻。她几乎能想象出这些流言会如何添油加醋,最终会传成多么不堪入耳的样子。她自己的名声早已千疮百孔,她可以不在乎。但牵连到林长河…那个在她最狼狈无助时,几次三番沉默地伸出援手的人。
她死死攥着笤帚杆,指节泛白。冲上去理论?只会让事情越描越黑,给那些长舌妇提供更多谈资。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更加冰冷的目光扫了那几个妇人一眼,然后转过身,继续用力地扫雪,仿佛要将所有的污言秽语都扫进积雪深处,彻底掩埋。
然而,流言却像雪后悄然扩散的寒气,无孔不入。
一整天,苏晚都能感受到那种无处不在的、异样的目光。她去井边打水,原本聚在那里说笑的几个姑娘立刻散开,用一种古怪的眼神偷偷瞥她。她去还赵家婶子的碗,对方接过碗时,眼神闪烁,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含糊地说了句“晚晚,以后晚上…还是少出门的好。”
甚至连在家里,母亲刘桂香也显得心神不宁,时不时用一种担忧又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几次想开口,却又叹着气低下头。
“妈,外面那些屁话,您别信。”傍晚吃饭时,苏晚终于忍不住,冷冷地开口。
刘桂香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地上。她看着女儿紧绷的脸,眼圈微微红了:“晚晚…妈不是不信你…可是…这人的嘴…它堵不住啊…这往后…你可咋办啊…”
苏大勇也听到了风声,靠在炕上,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重重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着无尽的焦虑和无力:“是爹…爹没用…拖累得你…名声…”
“爸!跟您没关系!”苏晚打断父亲的话,声音斩钉截铁,“是那些人心脏,眼睛脏!”
她嘴上说得强硬,心里却一片冰冷。她知道,流言猛于虎。 especially在这个闭塞的环境里,它足以杀人。它会让本已艰难的生存环境变得更加举步维艰。孙大夫那里还会不会让她用鞋换药?左邻右舍还会不会找她缝补?就算会,恐怕也会带着异样的眼光和更多的非议。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做点什么,堵住这些恶毒的嘴。
她需要一个办法,一个能迅速平息流言,又能暂时稳住局面,让她能继续喘口气、为父亲挣药钱的办法。
夜深人静,苏晚躺在冰冷的炕上,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屋顶,脑海里飞速盘算着。各种念头起起落落,又被一一否定。
突然,一个大胆甚至堪称荒谬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猛地劈中了她的思绪。
假订亲。
既然流言说她和林长河有染,说他们暗中勾搭,那索性就把它摆到明面上!订亲!但不是真的,只是假的,做一个幌子,堵住所有人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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