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个。”
水鬼说。
他出现的时间并不久,整间厢房内已经弥漫着淡淡的水汽了。宫越可以根据地上的水迹发现他从何处经过,那是一些在青砖石地面上没有光线就很难发现的痕迹。
他不经意地沿着水迹走,到桌边顿了一顿,停下给自己倒水。本该有人捧香沏茶——逃难在外的日子哪有那么讲究的活法?再往水鬼那边看,这一看便了然,约摸是嫌这桌边的条凳太生硬。而一个村庄里能有多少好东西?挑挑拣拣有地方靠躺着就不错了。而宫越也是个不贪图享乐的性格,他还常年行军,除了宫中,在外几乎不布置自己的住所。
水鬼还是比他稍微讲究些。
他在这桌子边坐下,离水鬼有七八步的距离,问他:“还顺利么?”
“能有什么不顺利的。”
“那你觉得,他们……的消息,要多久才能传到京城?有多久会传到还在追踪我的那些人那边?”
“……不出半月。”
宫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想也是。”
然后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他俩坐一起能聊什么?水鬼其实不怎么爱搭理他,架不住血咒限制,主要是这人脾气阴晴不定,真扭头走了保不齐还得点香再把他拽出来。玉闻不明白,他是仗着自己年轻力壮,血能不要钱似的放吗?拽他出来也不会好好说话,两个人——一个人和一个鬼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地在那里杵着,直到新的一根线香燃尽才消停。
他记得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呀。
不过他俩之间,也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他小时候是什么样了。
玉闻倚在那里,由着他看,忽而他俩一同侧过头去——门外的西方。
接着又对视一眼。
宫越扬起一边眉毛,给自己添水的同时,慢条斯理道:“奇了怪了,还以为他们这村子的人不会对村民动手呢。”
“也不能这么算……祸乱百余年,真的能摸进村子的外乡人,又有几何呢?”
他们注视着彼此,终究还是水鬼从贵妃榻上起身,淡淡道:“我去看一眼。”
“别多生事端。”
他没搭理这句,倏然间从房中消散了。
人和动物都是小的时候更好玩一些……好奇心重,也好骗。年岁越大,记起来的事情越多,隔阂也就越深重。玉闻有些烦他,和他处在同一屋檐下,待得越久更是越烦,不过这一次他也不是要找借口出来,而是真的觉察到发生了什么事。
此地当然是有鬼的,不过早已修作了鬼神。宫越甫一踏进村子,玉闻就已经觉察到了。村人一定在某处给鬼神修建了祠堂,连年祭祀奉香,否则鬼神必然无法庇佑这么大的一片土地。他们暂且栖身于此处,本来并不想同鬼神起什么冲突,然而对方闹出的动静不小,玉闻总得从旁观察一番,以防坏了……坏了所谓“大计”。
他知道鬼神的神祠在后山。那座山被一道结界镇住,常人只得绕行,方圆百米的地界都不会有什么活物靠近——小山上本就有的活物也是不得出的。哪个倒霉蛋子能闯到这里来?凡人对神神鬼鬼没有什么感应,除非是鬼神主动现身于人前,在这种层面上,凡人同走兽是一样的,他们只有面对危险的直觉,于是后山的结界就是这样形成的,凡人靠近这里,身体会先于头脑行动,脚一拐就拐走了,经年累月下来,他们会干脆忘掉这里还有一座山在。
所以,到底是哪个倒霉蛋子?
玉闻心中有所猜测,又觉得好笑,又不确定过会儿见到的情景方不方便他笑——算了,总归不会真的危累生命的,于是他站在这座小山的阴影中,悄声地笑了一笑。
张天心是真的一点也笑不出来。
他十分茫然地跪坐在地上,既不敢抬头,也不敢起身。他只记得自己先前低下头,一气地循着矮山的影子往前走,走着走着眼前一花,他脚下也一空,心下也一空,还未来得及大叫出声,已经膝盖一痛,结结实实地跪在了硬地上。
是砖吗?还是什么?硬硬的,冰冰的,又凉又……总不能是玉吧?触觉上还是要比玉粗糙许多的。张天心脑子里面突兀地蹦出来两个字,他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个什么东西,但是知道了膝盖下面是什么。
水泥地面啊。
这是这个朝代应该有的技术力吗?
他就木愣愣地跪在这里发呆,心想为什么此时此地会有水泥出现,水泥的配方是什么来着?核心成分应该是硅酸三钙、硅酸二钙、铝酸三钙和铁铝酸四钙,小生不才,当年的化学赋分可是满分……周身越来越冷,头脑也越来越冷,一切思绪都清晰起来,知识如同流水一般在沟壑中流动,滞涩良久的记忆宫殿从虚影中显出真身……
咱们村子哪里有石灰石?
退一万步讲,就算有一整个石灰石矿,也没见过有能灼烧它们的窑炉啊?
一瞬间他冷汗直冒。
早想不起来,晚也想不起来,偏偏这个点他想起来了!他都已经在这里了想起来有什么用?没有系统男主不在,自己甚至都没有了任务者的身份,如果接下来真的要面对剧情小boss,还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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