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彻骨的溪水漫过脚踝,陈石头却浑然不觉,他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那根微微震颤的传动皮带上。这是用村里最后几张老牛皮熬胶拼接而成的,替代了之前屡屡断裂的麻绳。水轮机发出沉闷而均匀的嗡鸣,比以往任何一次听起来都要稳定。几个并联的电池组上方,代表充电状态的绿色光点坚定地亮着,像黑暗中野兽沉静的眼眸。
“转速稳定!输出电压……峰哥,你快看!”一个负责监视简陋电压表的青年激动地压低声音喊道。
林峰快步走过去,表盘上那根用磁针自制的指针,正颤抖地指向一个前所未有的刻度。他脸上没有太多喜色,反而更加凝重。“系统,实时监测轴承温度和输出波动。”
“轴承温度四十七度,处于安全范围。输出波动率降至百分之九。发电功率达到设计值的百分之五十二。警告,当前发电量仅能维持现有七支主武器百分之三十的基础训练消耗,无法支持高强度连续作战。”
冰冷的现实如同腊月的溪水,浇在刚刚腾起的一点喜悦之上。技术的进步是实实在在的,但距离“自给自足”还差得远。他们就像刚刚学会蹒跚走路的婴孩,面对的是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张云天离开后的第七天,村里来了一个卖针头线脑和洋碱(肥皂)的货郎。不同于张云天的斯文,这个货郎显得更加市侩圆滑,一双眼睛却总在不经意间扫过村子的各个角落,特别是林峰家那间土坯房和后山的方向。他借着卖货,和村口的老人、溪边洗衣的妇人攀谈,话题总是若有若无地引向林家崽子和他那伙“护山队”。
“……听说后生们本事大哩,晚上进山都不用火把?”
“哪有什么本事,就是胆子大,瞎胡闹。”妇人埋头搓着衣服,含糊地应付。
“瞎胡闹能打跑‘黑云寨’的好汉?”货郎压低了声音,递过去一小块花花绿绿的洋碱,“婶子,跟我说说,他们都用的啥家伙?真像外面传的,能放无声雷?”
类似的试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以不同的形式出现。有时是走村串巷的算命先生,有时是自称收购山货的商人,甚至还有一队打着某商团旗号的护卫,借口追捕逃奴,想要强行进入后山区域,被陈石头带着人强硬地拦了回去。
“峰哥,这没完没了的,跟苍蝇似的!”石头烦躁地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刚刚结束的防御工事加固让他浑身热气腾腾。“干脆,下次再来,抓一个回来,审审到底是哪路的!”
林峰摇了摇头,目光透过工棚的缝隙,望向层峦叠嶂的远山。“抓不完的。我们越是反应激烈,越是证明我们心里有鬼,手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现在这样,他们摸不清虚实,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下去:“而且,我们消耗不起。”
这才是最核心的问题。几次小规模的摩擦和日常的警戒、训练,已经让本就不富裕的电池储备捉襟见肘。水电站提供的电力,如同杯水车薪。队员们手中的激光武器,很多时候更像是一种心理威慑,不敢轻易动用。
“必须找到更稳定、更强大的能源,或者……找到替代能源的方法。”林峰对系统说。
“正在分析环境数据库……本地煤炭资源品质低下,开采困难。石油资源未知。建议方向一:继续优化水力发电,寻找更大落差点建造二级电站。建议方向二:尝试研发化学能电池,但关键材料获取困难。建议方向三:降低武器能耗,或研发低功耗侦测与防御系统。”
降低能耗?林峰若有所思。他拿起一支“一代”激光步枪,它的结构依然粗糙,能量在传输过程中损耗巨大。“系统,重新优化枪体内部导光结构和能量回路,重点减少无效耗散。”
“优化方案生成中……需使用高纯度银或铜作为导体,当前材料无法满足要求。”
又是一个死循环。更好的材料需要更多的钱和渠道,而更多的钱和渠道意味着更大的暴露风险。
与此同时,关于“瑞金妖兵”的传闻,经过溃兵、货郎、以及黑云寨残匪的嘴巴,越传越广,也越传越扭曲。在赣州某家茶馆里,一个刚从北边回来的行商唾沫横飞地对同伴描述:
“……千真万确!我表弟的连襟就在王连长手下当差!他说那林家崽子根本不是人,是山魈成了精!手一指,就一道红光,任你穿多少层棉袄,都是一个窟窿!子弹打过去,全被他身边的无形气墙给挡住了!”
“瞎扯吧?哪有这种事?”
“骗你是孙子!听说州府里的官老爷都惊动了,说是要请龙虎山的道长下来瞧瞧呢!”
这些光怪陆离的传言,某种程度上形成了一层保护色,让那些基于理性判断的势力(如广州方面)更加困惑,也让王连长之流更加恐惧,暂时不敢再组织大规模的进剿。但林峰知道,这层迷雾保护不了太久。真正有实力的势力,不会满足于这些乡野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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