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拿的……”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而痛苦,“哥明天就去乡上派出所报案!这不是小数目,哥不能不明不白地丢了!”
“报案!哥,你报案吧!”杨春燕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却异常坚定。
“让警察来查!要是能在我这里翻出一分那钱,我杨春燕二话不说去蹲大牢!绝不怨哥你和嫂子半句!”
她清亮的眸子里满是坦荡和悲愤。
看着杨春燕如此决绝的态度,汪细卫心里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了。
他点点头:“好,哥信你。那咱们一起,再把这屋子仔细找一遍,看看能不能发现点别的线索。”
三人开始在狭小的屋子里一寸寸地搜寻,潘高园红着眼睛,描述着藏钱的位置和包裹的样子。
汪细卫和杨春燕翻箱倒柜,不放过任何角落,绝望的气氛弥漫着。
突然,蹲在床边仔细查看床底的杨春燕,动作顿住了。
她小心翼翼地用指尖从床脚与地面缝隙的灰尘里,拈起了几根细小的、已经有些干枯发黄的稻草屑。
“嫂子,”杨春燕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豁然开朗的激动,她举起那几根稻草屑,“你……最近去柴棚弄过这些稻草吗?”
潘高园凑近一看,茫然地摇头:“柴棚?我去那儿干啥?里面都是些破破烂烂,堆着以前主人不要的烂稻草和不用的杂物,又脏又乱,我压根就没进去过!”
“柴棚?稻草?”汪细卫的脑子像被一道闪电劈中!
他猛地想起汪细能离开那天早上,自己去柴棚喊他吃饭时,看到他头发上、衣领上沾着的,不正是这种干枯发黄的稻草屑吗?
当时只以为是他睡草堆沾上的,并未在意,现在想来……他为什么要进自己和潘高园的屋子?!
所有的疑点瞬间串联成一条清晰的线!
汪细能反常的“爽快”离开、他经过潘高园时那闪躲的眼神、还有这出现在失窃现场、本不该存在的柴棚稻草屑!
汪细卫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冰冷的怒火从心底直冲头顶!
他几乎可以肯定,这桩令人发指的偷窃案,就是自己的亲弟弟汪细能所为!
他不仅毫无廉耻地索要,在索要不成后,竟然卑鄙无耻地伸出了贼手,偷走了兄嫂赖以生存的最后一点积蓄!
潘高园看着丈夫骤然剧变的脸色和眼中燃烧的怒火,再联想到汪细能的品性,和小叔子当日吃着肉包子的鬼祟,也瞬间明白了过来。
一股被至亲背叛的寒气和难以言喻的愤怒让她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都是一个娘胎里爬出来的兄弟,怎么就能一个如山般可靠,一个却像烂泥里的毒虫?!
汪细卫深吸几口气,强压下几乎要爆发的怒火和冲到汪家坳杀人的冲动。
他看了一眼旁边同样明白了什么、脸上写满震惊和鄙夷的杨春燕,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燕子,没事了。你先回去歇着吧。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了。哥……心里有数了。”
送走满腹心事的杨春燕,关上房门,狭小的屋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昏黄的灯光下,潘高园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低声啜泣起来,那哭声里充满了绝望、愤怒和无助。
汪细卫走过去,轻轻揽住妻子颤抖的肩膀。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被至亲捅刀后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疲惫:“高园……别哭了。这钱,我知道是谁拿的了。”
“是……是细能?”潘高园抬起泪眼,声音哽咽。
汪细卫沉重地点点头,眼神晦暗不明:“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也只有他,才会将草屑带进我们的屋,那个柴棚工友们都不会去。”
“这个天杀的!挨千刀的!”潘高园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地咒骂。
“他怎么能?!那是我们的血汗钱!他这是要逼死我们吗?!”愤怒过后,是无尽的悲凉。
“细卫……我们……我们怎么办?去要?他肯认?肯还?娘……娘会怎么说?”
想到婆婆钱左秀那刻薄护短的嘴脸,潘高园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汪细卫沉默着。粗糙的大手无意识地抚摸着妻子单薄的脊背,目光却越过宽阔的窗棂,投向外面沉沉的夜幕。
那夜色浓得化不开,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愤怒的火焰在胸腔里灼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抽空了力气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心寒。
良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幻想的决绝:
“明天,我回汪家坳。”
“去找汪细能。”
“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昏黄的煤油灯将他佝偻的身影投在明亮的土墙上,拉得又长又暗,像一个背负着沉重枷锁、即将踏上审判之路的孤独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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