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由国外开发者制作的,画面简单却又充满了魔力的《俄罗斯方块》、《贪吃蛇》,还有一些最原始的文字MUD游戏,像病毒一样,在孩子们中间迅速地传播开来。
他们开始,背着家长,偷偷地玩游戏。
他们开始,为了一个游戏的攻略,在BBS论坛上,和陌生人讨论整整一个通宵。
一个充满了诱惑的潘多拉魔盒,就这样在何维亲手铺设的“信息高速公路”上,被猝不及防地打开了。
无数的投诉电话和信件,雪片般地,飞向了红旗集团的总部和各大媒体。
“你们是骗子!你们不是说这是‘学习机’吗?怎么我儿子现在天天就知道打游戏,连功课都不做了!”
“退货!我要求退货!”
“强烈要求国家,取缔害人的电脑!还我们孩子一个干净的学习环境!”
舆论,一夜之间急转直下。
红旗集团,从一个“为国争光”的科技英雄,瞬间变成了一个千夫所指的捣乱者。
这场突如其来的,来自财务和道德的双重危机,让整个红旗联盟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动荡之中。
在一次紧急召开的,联盟理事会扩大会议上。
几十位来自全国各地的联盟工厂的厂长,第一次联合起来,向何维提出了最尖锐的质问。
“何总工!我们当初加入联盟,是为了跟着你,搞技术,谋发展,让我们的工厂能活下去的!”
一位来自东北老工业基地的,性格火爆的老厂长,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涨红了脸,激动地说道。
“可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拿着我们所有人的钱,去干这种赔本,还挨骂的蠢事!你让我们的工人,怎么看我们?你让我们,怎么跟我们的上级领导交代?”
他的话,立刻引来了一片附和之声。
“没错!我们要求,立刻停止对国内市场的亏本补贴!”
“我们要求,对那个所谓的‘互联网’业务,进行重新评估!如果它不能在短期内实现盈利,就应该立刻关停!”
“我们甚至要求,对‘未来科技基金’的账目,进行公开和审查!我们有权知道,我们创造的利润,到底被花到哪里去了!”
整个会场,彻底失控。
质疑,愤怒,恐慌……
各种负面的情绪,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对准了那个,始终坐在主席台上一言不发的年轻人。
陆国兴和赵东升,坐在何维的两旁,脸色铁青。
他们想开口,去为何维辩解,去安抚众人的情绪。
但他们发现,竟然找不到任何有力的理由去辩解。
因为亏损是事实。
孩子们用电脑玩游戏,也是事实。
在这些冰冷的,残酷的事实面前,任何关于“未来”和“理想”的宏大叙事,都显得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何维静静地坐在那里。
他听着会场里,所有刺耳的,充满了愤怒和不解的指责。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就那么,安静地听着。
直到,所有的声音,都渐渐平息。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重新聚焦到他的身上。
等待着,他给出一个,最终的解释。
何维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没有去看那些,曾经和他并肩作战,此刻却对他充满了怀疑的联盟伙伴。
他的目光,穿过会议室的窗户,望向了窗外,那片更加广阔的晴朗的天空。
“各位。”
他的声音平静却又清晰地传遍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你们说的都对。”
这个出人意料的开场白,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亏损,是事实。我承认。”
“孩子们,因为我们的产品,接触到了游戏,这个责任,我也承认。”
他看着众人坦然地承认:
“我,为我决策中的失误,向在座的每一个人,表示歉意。”
说完,他对着台下所有的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个举动,让会场里所有激昂的情绪,都瞬间冷却了下来。
没有人想到,这个一向强势,说一不二的年轻人,会如此坦然地承认自己的错误。
“但是,”何维直起身,他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清澈而锐利,“我承认失误,不代表,我认为我们走错了路。”
“恰恰相反。”他的声音,开始变得,充满了力量和感染力。
“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无论是暂时的亏损,还是那个让我们所有人都头疼的‘游戏’问题。在我看来,它不仅不是危机。它反而是,一个我从未预想过的,可以让我们,提前开启下一个时代大门的机会?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把巨额亏损和游戏,说成是机会?
这个何维,难道真的疯了吗?
“各位,请看大屏幕。”
何维没有过多解释。
他示意林秋宜,打开了投影仪。
幕布上,出现的不是财务报表,也不是产品图纸。
而是一个简单得饼状图。
图的名字,是【‘红旗BBS’用户在线时长分析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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