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因着老太太这些日子诚心念佛,讲究清净,免了姑娘们和媳妇们的晨昏定省,除了前儿个史大姑娘闹着不肯回家,特地过来哭诉了一回,这里竟是一直都门可罗雀,冷冷清清的。
只有几个看门的小丫头子,缩在廊檐下避风,见袭人来了,也只是懒懒地福了一福,全无往日的精气神。
袭人走进院里,正巧鸳鸯掀了帘子出来,手里端着个铜盆,像是刚伺候完梳洗。
鸳鸯一见袭人,先是一愣,随即笑道:“你这是才从外头回来?瞧这脸冻的,青一块白一块的。方才在园子里还没吹够风,这会儿又捧着这么个大家伙到处跑,别真个儿冻坏了吧?”
袭人这会儿自个儿骗到了自个儿,觉得林珂送礼是别有深意,心里那股子伤心劲儿散去了不少,反倒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她抿嘴一笑,道:“我好好的呢,倒是让你白担心了。我这不是领了差事么。”
说着,她将怀里的匣子往上托了托:“这是东府珂大爷特意让人送来的年礼,说是给老太太和太太们的。太太那边看过了,让我送来给老太太过目。”
“这可不巧。”
鸳鸯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她将铜盆递给一旁的小丫头,压低了声音道:“老太太刚刚才睡下。”
“这般早?”袭人诧异地看了看天色。
这会儿虽是午后,可按着老太太往日的作息,这时候该是精神最好的时候,或是摸骨牌,或是听戏,哪里有这般早便歇息的?且这一歇,还不知要歇到什么时候去。
鸳鸯叹了口气,面色有些凝重,拉着袭人往避风处站了站,才小声道:“你是有所不知。老太太这几日......总觉得疲倦得很。”
“有时候坐着坐着,便打起了瞌睡,有时候说了上句,下句便忘了。太医也来看过,只说是年老体衰,气血不足,要静养。所以这几日,我们都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扰了老太太。”
袭人听得心中一惊。
她是自小在贾母身边伺候大的,最是知道老太太的身子骨一向硬朗,精神头比年轻人都足。
如今竟是到了这般地步......
这荣国府的定海神针若是倒了,那这府里......
鸳鸯见她发愣,便看了看那匣子,道:“这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啊?”袭人回过神来,忙道,“这......这是珂大爷的一片孝心。便是老太太睡下了,我能不能先放在你这儿?等老太太醒了,你再呈上去,也算是全了礼数。”
鸳鸯却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必了。”她苦笑一声,“方才我伺候老太太歇下时,也顺嘴提了一句,说是东府那边怕是要送年礼来。你猜老太太怎么说?”
袭人问:“怎么说?”
“老太太说:‘我这把老骨头,行将就木的人了,还用那些个鲜亮东西做什么?白白糟蹋了。他既有心,不如给你们这些年轻的丫头们分了,或是给宝玉屋里添置些,也算是物尽其用。’”
鸳鸯学着贾母的语气,哪怕她是娇俏悦耳的声音,听起来也颇为萧索。
袭人听得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意瞬间漫过全身。
她哪里不知道,老太太生平最是讲究排场,最爱热闹,最喜那些个新鲜精致的玩意儿。
哪怕是上了年岁,也不能失了气派。
如今竟然说出“行将就木”、“用不上”这种话来,只怕是老人家自个儿心里都有了数,觉得大限将至了。
袭人不敢多想,更不敢将这猜测宣之于口。
她只得强笑着,劝道:“好姐姐,老太太那是随口一说,咱们做下人的,哪能当真就不给主子留着?饶是如此,你也还是先收下的好。万一老太太醒了,又想看了呢?”
“说了不用便是不不用。”鸳鸯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她只怕这等鲜亮物件儿又勾起老太太心思,便推了推那匣子,“你若是执意留在这儿,老太太醒了也不会看一眼。到时候,只能是便宜了翡翠、琥珀她们那些个小蹄子。与其让她们糟蹋了,倒不如你拿回去。”
她看着袭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你屋里如今也不容易。那一位是个难伺候的,手里有点好东西,最好是自己先藏一些。”
袭人听了这话,知道鸳鸯是真心为自己着想,心中一酸,险些掉下泪来。
她不再坚持,只得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听姐姐的。”
她抱着那匣子,又辞别了鸳鸯,怀着比来时更加沉重复杂的心情,往自己院儿里走去。
......
回到院儿里,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一进门,一股压抑的气氛便扑面而来。
宝玉不在屋里,想是又不知躲到哪里去发呆了。
正屋里,夏金桂正歪在榻上,手里拿着一柄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摇着。
虽然是冬日,屋里烧着地龙,她却似是心里有火,总觉得燥热。
见袭人抱着个精美的红漆匣子进来,夏金桂那双吊梢眉一挑,眼睛顿时便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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