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修今日未着朝服,一身石青色绣竹纹常服剪裁得宜,竹纹以银线细细绣就,在天光下泛着淡润的光泽;领口袖缘滚着两指宽的明黄织金边,金线密致得不见针脚,既衬得她肤色莹白,又暗合皇后身份的尊荣。
她腕间一对羊脂白玉镯尤为惹眼,玉质温润如凝脂,不见半点瑕疵,镯身被摩挲得泛着莹润的包浆,显然是经年佩戴、极为珍爱的物件,抬手整理袖角时,玉镯相撞发出“叮”的轻响,清越却不刺耳,与她周身沉静的气场相得益彰 。她发髻梳得规整,只一支赤金镶东珠凤钗斜插其间,东珠圆润饱满,在发间映出细碎的光;耳坠是同套的东珠坠子,随动作轻轻晃动,举手投足间皆是经年累月沉淀的雍容。
世芍垂首间,目光不经意扫过那对玉镯,心中暗自思忖:这般成色的羊脂玉本就罕见,还能养得如此温润,定是皇后娘娘贴身多年的珍爱之物,单从这细节便知其身份的尊贵与生活的精致 。
若细瞧便知,宜修年轻时定是位秀雅佳人。眉形是天然的远山黛(效仿纯元皇后),虽如今添了些冷意,却仍能看出昔日的柔和;眼尾微微上挑,不似世芍那般澄澈,却藏着岁月打磨出的精致,只是这份精致早已被后宫的算计覆上了层薄冰,不复当年的鲜活。她望着世芍的目光,像一把刀,带着荼蘼残般的冷峭——恰如那句“开到荼靡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她这朵后宫的“花王”,早已在岁月里褪去了青涩,长成了能镇住满园风雨的模样,见不得半分新艳冒头,连藤蔓间斜生的棘刺,都要亲手掐断。
“你是翊坤宫新来的宫女么?这般打扮实在逾矩了,凭华贵妃协理六宫?真是越发不中用了!”宜修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冷意,似北风其凉般刮过庭院,“你见了本宫只屈半膝,这般不懂规矩?”
“回皇后娘娘,臣妾并非宫女,是华贵妃的亲妹妹年世芍。从前是浣衣局的宫女,后来被旻贵人小主所搭救…”世芍垂首,刻意将“亲妹妹”三个字咬得清晰,发间步摇的流苏轻轻扫过衣襟。
剪秋立刻厉声喝道:“贱婢岂敢放肆!华贵妃的亲妹妹怎会在浣衣局待过?你这卑贱之人,竟敢冒充皇亲!”
世芍攥紧裙摆的手有些发抖,却依旧低声解释:“臣妾幼时与姐姐失散,误入浣衣局,近日才相认,此事已禀明皇上。”
宜修抬手止住剪秋,目光扫过她发间的步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哦?亲妹妹?本宫倒不知年家还有个流落在浣衣局的女儿。”她往前走了两步,指尖拂过花架上的残花,语气满是羞辱,“浣衣局那般腌臜地方,日日搓洗浆晒,双手怕是早磨出厚茧了吧?如今换上绫罗绸缎,倒像模像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华贵妃寻来的替身,特意打扮了给皇上瞧。”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世芍心里,她却依旧垂着眼:“臣妾蒲柳之姿,远不及姐姐万分之一。姐姐的美是明艳张扬的,如烈火烹油;臣妾不过是久居尘埃的草木,若不是姐姐念及亲情,怕这辈子都走不出浣衣局,怎敢做替身?”
“你倒很会说话。”宜修挑眉,目光更冷,“只是皇上称你们为‘双姝’,倒与李煜对大小周后一般。”她顿了顿,指尖点了点花架,“李煜为大小周后造步摇、写新词,最后还不是国破家亡,连女人都护不住。你说,皇上这‘双姝’的称呼,是抬举你们,还是把你们当解闷的玩意儿?”
世芍抬眼时,眼底凝起几分怅然,却仍守着分寸:“皇上是念及年家忠心,怜惜臣妾与姐姐失散之苦,并非贪图外貌。臣妾在浣衣局十年,深知如今的安稳是姐姐换来的,只愿帮姐姐打理琐事,绝不敢有非分之想。”
“不敢?”宜修冷笑一声,往前走了半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如冰刃,“你姐姐是从冷宫里爬回来的,靠的是年家残余势力和皇上一时新鲜;而你,是从浣衣局泥沼里爬出来的贱奴。”她俯身,声音压得更低,满是羞辱,“年羹尧叛乱时,年家未满十四岁的女眷皆沦为官奴,你倒说说,你如今是民籍,还是奴籍?”
世芍的脸瞬间白了,攥着裙摆的指尖几乎要嵌进布料里,指甲泛出青白。她深吸一口气,逼着自己稳住声音:“臣妾幼时失散,户籍无从查证。如今能得皇上与姐姐垂怜,已是恩典,只求安分守己。”
宜修见她脸色发白却仍不肯露怯,心中更怒,抬手将凤钗的光晃在她眼前:“安分守己?你若安分,就该待在翊坤宫角落,别戴着步摇四处晃荡!这后宫里,不是有张脸、会说软话就能站稳的。你带着年家的奴籍烙印,就该守好贱奴的本分,别学你姐姐张扬,最后连冷宫门都摸不着!”
世芍膝盖微弯,行了个全礼,额头几乎碰到地面:“谢皇后娘娘教诲,臣妾绝不敢僭越。”她始终垂着眼,将所有委屈与愤懑藏在心底——她知道,在这京洛尘里,但凡露半分不满,便是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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