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依转身时,裙摆扫过殿角的青铜香炉,带出一缕细烟。她走到殿门口,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宜修仍坐在那里,孝服的衣摆垂落在踏板上,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白牡丹,明明透着衰败的气息,却仍在红墙深宫的阴影里,死死攥着最后一点华贵的权柄。
待叶澜依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宜修才缓缓松开攥紧的茶盏,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轻响。她望着窗外飘飞的白绫与引魂幡,眼底的孤傲与颓唐再次交织:年世兰有了皇子,青樱的婚事被守孝耽搁,如今连叶澜依这颗棋子,都要时时提防会不会反噬。这中宫之位,终究是坐在了刀尖上,看似风光,实则早已被算计与焦虑,蚀得只剩一副空壳。
她强压着心头的郁气,耐着性子将太后小祥礼的仪式撑到结束。待宾客散尽,她便立刻命剪秋:“去把青樱格格请到西侧偏殿,动作快些,别让人看见。”
不多时,青樱便跟着剪秋踏入偏殿。鞋尖刚触到殿内冰凉的青砖,尚未及屈膝行礼,宜修案上的茶盏已随一声脆响震颤,她猛地拍向桌案,紫檀木的纹路里似都渗着怒意,眉头拧成死结,声音像裹了层冰碴子,直往人耳里扎:“你今日倒是越发出挑了!弘历替华贵妃说话,本宫尚可容他几分;可你呢?你一个晚辈,竟字字句句都替华贵妃圆场!难不成你忘了,谁才是你血脉相连的亲姑姑?忘了你身上这绫罗、日后那前程,是谁在这深宫里,一手为你撑着天?”
青樱被这突如其来的斥责惊得微怔,随即敛衽屈膝,腰背却挺得端正,语气不见半分慌乱,反倒带着沉静的条理:“姑母息怒,侄女怎敢存心偏袒华贵妃?今日是太后丧仪,满殿宗亲与朝臣都看着,皇上本就因丧母心绪不宁。若侄女此刻只护着姑母,句句向着咱们乌拉那拉氏,在外人眼里便是结党偏颇,反倒给了对家攻讦的由头,平白让皇上心烦。”
她抬眼时,目光清明得不含半分怯意,字句都切中要害:“侄女说的每一句都是公允话,既没让华贵妃觉得被刻意针对,也没让姑母落个‘挟私压人’的名声。眼下这宫里,咱们不争一时口舌之快,只保家族无错处、无把柄,才是长远的保全之法啊。”
宜修看着她素净却难掩锋芒的脸,心头的火气更盛,却又被她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青樱说得没错,可正是这份“没错”,让她更觉不安。这孩子心思太细,太会权衡,如今就敢在她面前坚持“公允”,将来若真嫁入皇家,又能有几分真心向着自己?宜修闭了闭眼,只觉得这深宫的寒意,连偏殿的炭火都暖不透。
宜修看着青樱跪在地上,背脊挺得笔直,眼底那分从容不迫,竟让她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一样的清醒,一样的懂得权衡。她胸口闷着的火气没处发,最终也只能重重哼了一声,摆了摆手不语。
可宜修望着她清明的眼,指节还是忍不住在袖中缓缓松开,语气里的怒火似被冷水浸过,只剩沉郁的凉意:“罢了,你既有你的道理,便先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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